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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1页）

人：那些同族个个消瘦苍白，年龄不一，有些看上去甚至比他还小，只有五六岁的模样。但每个鲛人无一例外都拖着沉重的镣铐，关在手臂粗的铁笼里，身边放着一盆水、一碗饭，如同成批被出售的畜生。

&ldo;你醒了？&rdo;看到他睁开眼睛，隔壁笼子有人关切地问。

那是一个比他大一些的鲛人，刚刚分化出性别，看上去如同人类十五六岁的少女，然而却还不曾在屠龙户手里破身，拖着一条鱼尾，看上去分外怪异，正攀着铁笼殷殷地看着隔壁笼子里奄奄一息的孩童。

苏摩侧开了脸，不想和对方的视线触碰，飞快地明白了自己目下的处境：是的，那些空桑人、竟然真的把他卖到了叶城的奴隶市场！

而那个曾经被他称为&ldo;姐姐&rdo;的人，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一念及此，孩子再也忍不住地发起抖来，瘦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栗，连带着锁住手脚和脖子的铁链都不停颤着，敲击在铁笼上发出细密的叮叮声。

&ldo;怎么了？&rdo;隔壁笼子的鲛人少女吃了一惊，&ldo;你很冷吗？&rdo;

孩子没有回答，咬着牙压住了颤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要怎么不去想呢？他的姐姐，那个曾经发誓过要照顾他的空桑郡主，居然如此无情狠毒。她把他再度扔回到了多年前逃离的那个地狱里，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不！怎么会是这样？

那个鲛人少女看着这个孩子，

道：&ldo;我叫楚楚，你呢？&rdo;

苏摩还是蜷缩在笼子角落，发着抖，咬着牙不说话，眼神宛如一只重伤垂死的小兽，拼命忍受着内心想要噬咬一切的冲动，压根没有想要回答她的问题。

&ldo;你都昏过去三天多了，是不是都饿坏了？&rdo;那个叫楚楚的鲛人少女并没有怪他，只是叹了口气，&ldo;可怜见的，才六十几岁吧？那么小就被抓到这里来了，唉……饿坏了身体可不行，快吃点东西吧！&rdo;

苏摩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那个粗糙的瓷碗：那里面只有一点浑浊的水，以及一些不新鲜的水糙和发臭的贝类，哪里是可以吃的食物？

显然看出了孩子脸上的厌恶，楚楚叹了口气，只听轻轻一声响，有一个东西被塞了过来。

&ldo;喏，吃这个吧！&rdo;楚楚轻声道，&ldo;这个味道挺好的。&rdo;

孩子下意识地张开手，发现被塞过来的居然是一根烤得香喷喷的小鱼干，不由得愕然，抬头看了隔壁笼子的少女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眼让孩子吃了一惊：这个鲛人少女，为什么看上去竟然颇有点像某个人……

对，是像如意……后来去了星海云庭的那个如姨。

五十年前，当他在囚笼中长大时，她也曾这样照顾过自己。

那一瞬，孩子的眼神微微变幻，无声地柔软了起来。

&ldo;这是我偷偷攒下来的私货，平时都舍不得吃呢！&rdo;看到孩子顺从地咬住了烤鱼吃了下去，鲛人少女

吐了吐舌头，眼睛亮亮的，&ldo;你快吃吧，被主人看到了就糟糕了。他可凶了！你记着千万别顶撞他。&rdo;

孩子没有理会她好意的叮嘱，只是双手捧着烤鱼，埋下脸拼命地啃，很快鱼便变成了一根鱼骨，而孩子的半张脸上也沾满了碎屑。

&ldo;嘻嘻……花脸小馋猫。&rdo;楚楚忍不住笑了。

有什么柔软冰凉的手忽然攀上了孩子的脸，温柔地擦拭。苏摩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靠了一靠，定睛看去‐‐原来那是鱼尾，隔着笼子从fèng隙里伸过来，如同灵活的手指轻抚着他的面容，替他擦去嘴角的碎屑。

&ldo;没见过长鱼尾的鲛人吗？&rdo;鲛人少女看到孩子的眼神，忍不住笑了‐‐作为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鲛人，她笑得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苏摩没有回答，侧过头去、不让她继续摸。

&ldo;我是在碧落海里长大的……刚刚被抓到云荒来，&rdo;楚楚叹了口气，&ldo;你没见过碧落海吧？可美了，有七色的海糙、珊瑚做的宫殿，在夜里，无数的大蚌会浮出海面，迎着星空开合、吐出一粒粒的夜明珠……简直是陆地上人做梦都梦不见的美景。&rdo;

那个少女的声音飘渺而传神，几乎在孩子的眼前勾勒出了一副遥远的故乡图画。苏摩听着听着，眼里的阴郁灰暗渐渐消逝，流露出一丝向往，仿佛是有人在他小小的心底埋下了一粒隐约可见的火种。

是的，碧落海。鲛人的故乡

。

这一生，他是否还有机会从陆地上回到大海？

&ldo;我恨这些空桑人。&rdo;楚楚喃喃，声音绝望而哀愁，&ldo;灭亡了我们海国，还把鲛人抓来当奴隶！都已经几千年了，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rdo;

何时是个头？苏摩怔了一下，心里竟隐约一痛。

这样的话，他似乎也从如姨的嘴里听说过！

然而，他们两个人隔着笼子刚说到这里，横空就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哈哈，有人推开门，道：&ldo;爷，您的运气真不错，这次店里新到了一批刚刚捕获的鲛人‐‐您看，都是顶顶新鲜的货色，足以媲美星海云庭里的美人儿呢！&rdo;

外面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有人进来，挨个笼子地看过来。

&ldo;星海云庭？&rdo;客人冷笑了一声，&ldo;你这里的破烂货，还能和那地方的比？&rdo;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笼子里关着的各个鲛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ldo;连破身都没破，甩着一条鱼尾就拿出来卖？贾六，你该不是又赌输了，连找个屠龙户的钱都没了吧？&rdo;

&ldo;嘿，这才是原汁原味的鲛人嘛！都刚从海里捕回来的。&rdo;店主是个矮胖的中年人，笑容带着几分猥琐，点头哈腰，&ldo;爷您看中了哪个，马上送去破身、劈出两条腿来，包管又长又直又白嫩！&rdo;

客人是个黄褐面皮的空桑商贾，熟练地打量着陈列在面前的货色，显然从事奴隶买卖已久，伸出手探入笼子，将一个个垂着头的鲛人拉起

来看，嘴里道：&ldo;贾老六，你该不是糊弄我吧？怎么这一批都是歪瓜裂枣？&rdo;

&ldo;爷，您是老顾客了，&rdo;店主连忙赔笑，&ldo;价钱好说。&rdo;

&ldo;贾老六，看来你真的是赌得当了裤子啊。&rdo;客人一边冷冷说着，一边挨个仔细地挑选打量，嘴里道，&ldo;价钱便宜也没用，这次是为叶城城主选几个自用的鲛人奴隶……嘿，人家什么眼界？这些货能看入眼？&rdo;

店主愣了一下：&ldo;城主？白风麟大人？他……不是要成亲了吗？&rdo;

&ldo;要置外宅，&rdo;客人哼了一声，&ldo;以前城主喜欢去星海云庭，不过成亲以后碍着赤王的面子，以后就不大方便再去了，只能多畜养几个奴隶在外头‐‐空桑贵族，谁不养几个鲛人玩玩？&rdo;

&ldo;也是，也是。&rdo;店主连忙点头，&ldo;那您好好挑！&rdo;

客人看了一圈，似乎都没有特别中意的，最终将眼光投向了角落里的笼子，忽然眼前一亮：&ldo;哟，这里还有个雏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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