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为这般,远山还是要求给他些许时间考虑。在文亮的建议下,尚枫前去准备其他事宜。
聂远山不知所措,沉思起来。不行,得去问过师父,或许他老人家知道该如何行事。远山心想。
他走在那条羊肠小道上,沿路里平日那些惹人的丛木却也个个低着头,很像受了虐待一般,无精打采的。大约走了很长的路,其实这段路也不过几里之地,但走起来很觉得比往常劳累。
师父龙真正坐于一把老式龙头椅上闭目养神。
&ldo;进来坐吧。远山,为师看你气色不好。怎么,遇到烦心事了?不妨说来听听。&rdo;&ldo;师父,徒儿不知如何是好。&rdo;&ldo;远山啊,为师先提醒你,事情未做之前,不可只陷于愁思的牢笼中,问题出现了,还得你自己寻找答案。&rdo;&ldo;那师父,您可知这&rdo;&ldo;徒儿,为师虽不知你的心事,但为师要告诉你,我曾经也有过很多烦恼,敢问世间何人没有烦恼?我曾经常问自己,该怎么办?后来,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想开了,一切都如过眼云烟,贵在求得内心的宁静。物品用得久了,则必损;心思想的多了,则必乱。男儿丈夫做事,不该犹豫不决。只是,事后想想,不要可惜了自己啊。&rdo;龙真紧闭双目,嘴角搐动了几下,眼中渗出的泪珠落在了他那坚硬有力的手掌上。远山见此,拜过师父,转身离去。
聂远山不觉来至桃园,蔡音见他愁眉不展的,便试探着说:&ldo;山哥,还是按着文亮大哥说的去做吧,或许,县令大人早有此意也说不定哦。&rdo;远山觉得在理,同时又感到自己不该这般举棋不定,他忽地挺直了腰板,定了定神看过蔡音,似乎显得自信,&ldo;我知道该怎样做了。&rdo;
聂远山将自己装扮了一番,于黄昏到来时离了桃园。
不到一会功夫,远山便到了县衙门前。等到天色黑定下来,他才换了行头,潜入衙内。
说来奇怪,他见里面守卫松散,也便轻而易举地进了县令的房内。房门是关着的,并没有上栓。他轻轻地推开门,却听房中之人应了句:&ldo;来者是客。&rdo;
聂远山入内,见县令老爷正坐于书桌前,翻阅着这些时日乡民用来诉说冤情的状纸之类的文卷。&ldo;见过大人。&rdo;何县令知他心有疑惑,笑着说:&ldo;本官办案,不拘陈规。你夜闯县衙,必有重大冤情,你且放心说来。本衙就怕状民不来,所以也无需巡逻人事。说吧,这灯光昏暗,本官且不看你,也不问你,你可细细道来。&rdo;&ldo;大人,我小民先谢过大人!只不知,天色已晚,大人却如此繁忙。&rdo;&ldo;噢,这已是本官多年的习惯。本官每于此时都会查阅一番这文卷,看是否有出错的地方,以免冤案抬头。好吧,本官先将文卷阅完,也可留出时间与你,你大可不必拘谨。&rdo;
屋内静静的,只听着翻动纸张的声音。何县令如此投入,似这屋里只他一人。远山随即看了室内,这书房里的陈设甚是简陋。远山不禁想道:若是衙门里的官员都能如此,那将是万民之福了。可如今像何县令您这般的清官,真是少之又少。大人啊大人,真是难为您了。
很有一会,何县令笑了笑,随即起身,打量了远山一番,忽地惊道:&ldo;你你是那日大败威武大将军,一举过关的聂远山?!&rdo;远山恭敬地回道:&ldo;是,大人。那日&rdo;&ldo;有话直说吧。&rdo;&ldo;大人,依如今之势,其实,您很清楚,单凭这武科举难以抵事。非常之时,需非常之法。&rdo;&ldo;那你今晚到此所为何事?&rdo;何县令看着他,像平日里看那些告状诉冤之人一般。
远山不知如何开口,便含糊地说了句:&ldo;大人,我知道你为官清廉,是个好官,但朝廷无道,不正之风盛行,以至民怨四起,起义不断。&rdo;县令皱起眉头,目光偏离了远山,沉思了一会,忽而叹道:&ldo;你是来规劝本官的吧?&rdo;说着,他笑了笑,尔后叹道:&ldo;本官可以告诉你,本官已经尽力了,只是你说的那些事情,本官虽恶之甚深,却也管不了。&rdo;说完,他推开窗,双眼紧望着远处看不清晰的大龙山,深深倒吸了口气。&ldo;不,您管得了,大人。您何不弃暗投明,效忠太平军?&rdo;远山有些激动地说。&ldo;你要我降敌,要我成为被千古唾弃之人?休想!&rdo;何县令言语激烈。&ldo;大人,您&rdo;远山话语未完,却被打断,&ldo;别说了,你可以走了,否则,休怪本官无情。&rdo;聂远山知道劝之无用,但还是近乎哀求地说:&ldo;大人,您是乡民们的好官,依如今的形势看,太平军是仁义之师,您何不助仁义之师,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rdo;何县令轻轻摇头,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一言不发,静静地端起案前的那杯茶水,喝过一口。
何县令深深叹了叹气,样子看上去很是痛苦。
远山走近他,想再次相劝,却被他止住,&ldo;我,我告诉你,我一直有个梦想,造福我的子民。看来,这个梦想也只有让太平军去实现了。看你方才规劝得厉害,他们就要打过来了,对吧?&rdo;何县令说完,口里出着大气,样子看上去却很平静。
聂远山近前细看,不觉心头为之一震,眼角也随之模糊了。他透过昏黄的灯光,看到县令眼角处挂着几滴没有滚落下来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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