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要喝酒呢?”他轻声问她,没有半点责怪她的意思。“不好意思,偷偷喝了你一点酒。”温禧循声找到时祺的方向,偷偷瞥了他一眼,好像意识到他是这里的主人,像被当场抓包做了坏事的孩子,垂头丧气。“整个家都是你的,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温禧听见他温柔的话,开心地抬起头看向她,杏眼弯弯,脸上的红晕像重叠的珊瑚海,分外惹眼。连锁骨都通红,她一点点这个量词不知道是怎么形容的。时祺一瞬不瞬地看着温禧,脑海里还在思考怎么将她哄去卧室睡觉。“都怪陆斯怡,”温禧还将责任推卸在别人身上,丝毫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偶尔喝点红酒也能安心,这是陆斯怡一直给我灌输的歪理。”“你在这里等我。”温禧乖顺地点点头。他对客厅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于是轻松地就到酒柜里拿了最好的罗曼尼康帝。他发现温禧只从酒柜的最外面顺手拿了一瓶红酒。看见时祺手里新的红酒,温禧的眼睛亮亮的,瞬间又有了新的精神。“想喝的话我再陪你喝。”温禧在他面前,用超快的频率点点头。有时候清醒理智,反而与痛苦相伴相生,所以有人愿意用酒精自我麻痹。他看着此时的她,突然有种错觉,那些脆弱的情绪就好像夜晚荷叶上的露珠,清晨的阳光一照,就会消失不见。她很少露出软肋。温禧的世界防备森严,只有偶尔喝醉时愿意展露自己的情绪。说是愿意也不准确,更多地是一种无意识的举动。她大概是真的睡不着了,也没有想来打扰他,安静地寻到酒柜,想以酒安眠,却不小心喝多了,被他撞见。他也只能趁人之危,在这个时候多触碰她的心房,希冀在其中拓展自己的一席之地。“今天辛苦你了。”时祺说。他在她的耳畔低语,想扶她起身坐在琴凳上。他无法替代她去感知情绪,所能做的就只有陪伴。“我自己可以的。”温禧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想挣脱时祺的臂膀,要自己站起来,左手扶着钢琴身,右手还紧紧地抓住酒杯,却在身体站起的那个瞬间失手。他来得及接住摇摇欲坠的她,却无法在同时顾及受重力下坠的酒杯。飞溅的液体落得钢琴上到处都是,尤其是在白色的琴键上变得分外明显,被明亮的月光照射着,泛着隐隐的黑。玻璃杯也在同时被摔得粉碎,细小的碎屑碎落在琴键上,地毯上,与温禧光裸的脚背上。下一秒温禧的眼睛好像看见了某些东西,迅速切换了状态。她被琴键上闪着光的酒液牢牢抓住了目光,瞳孔不可置信地放大。“我听爸爸的话,听爸爸的话,我不说话,我保持安静。”某根断了的弦被突然接上,温禧重复说的每句话都好像在自我安慰,也像是强迫给自己下达无法完成的指令。诡异的是,她的尾音却像是娇嫩的花苞,稚如幼童。在天赋之外,严奕其实是给她准备了礼物的,创伤就是她收到最残酷的礼物。他在不知所措的痛苦中恍然大悟,这是三岁的她。哭泣比起上次酒醉时的旖旎交缠,这次时祺面对的境况明显棘手得多。温禧的记忆回到某个惊惧的,开始作茧自缚。“小满。”他试探性地叫她的名字,却没能打破她厚重的屏障。温禧眼神发直,像是存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睛里的痛苦如同粗重的沙砾,搓磨着每一缕可能绽放的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发直的眼神看向时祺,明明空洞无物,好像紧紧地捏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在瞬间绷直身体,难以呼吸。三岁之后,温禧平安无虞的生活了二十四年是她的幸运,近期频繁的刺激让她的思绪活跃,提高了她回忆起原本事情的频率。时祺在呼唤她的名字,温禧却下陷在另一个时空里,黑色兜帽的匪徒靠近,听见毛骨悚然的脚步声,却有另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外侧说:“不用管了。我知道这里面有人。”“真的吗?““她藏得足够快了,但还是留下了痕迹。”“要不要把她一起”“适可而止了,我们又不是杀人魔,已经多死了一个人了,事情大了谁都兜不住。”现场是有第三个人在的,另一处冷静的声音从墙根传来。“他撞破了我的秘密,还要去揭发,不能让他活。”有刀没入血肉中,一声又一声的钝响撞击着耳膜。小时候爸爸喜欢与温禧玩捉迷藏的游戏,她找到一个合适的角落就猫着腰,安安静静地不说话,每次都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找到你了。她最期待的那句话,此时此刻,成为了她最绝望的那句话。敏锐如时祺,立刻便意识到了情状不对。原来她就在现场,原来她曾亲眼目睹过这一切,淌落在琴键上的酒液像是钥匙,解开了她封闭已久的记忆。人是会说谎的,记忆也会反复无常。他对岑池有一刻的肃然起敬,观人断事的眼光依然老辣,岑池与他说的话历历在目,让他观察好她的一举一动。“你还在怀疑她吗?”“不是怀疑,”岑池纠正他的说法:“这次跟之前的情况不同,你也不必担心重蹈覆辙。这次温小姐也很愿意配合我们的行动,她同我表达过,想找到凶手的心愿应该会比我们更加迫切。”“这些是温禧与我说的。”他将杀手锏强调了两遍。她柔软却又刚毅,两种性质在一个脆弱的女孩身上并存。“所以只是想让你帮忙留心,所有一切,保护好她。”“你知道,我们做刑侦的,总是在这方面要得多一颗心。”因为一个形成规模的犯罪组织要有完整的链条,就像国际象棋中各司其职的棋子。董富明是主教,是拥护人、组织者,负责传递指令,隋夜是兵卒,是执行者、刽子手,负责清扫所有战场的障碍。是谁高高在上,权力无边,做阴影中操纵一切的面具国王?是谁袖手旁观,借刀杀人,做帷幕旁挑唆拨弄的长舌王后?眼前这就是能揭开一切机会的绝佳线索。他从前跟着岑池耳濡目染,也接触过相关的案件,某些记忆缺失的受害者,面临重大痛苦时会开启自我保护机制,屏蔽特定时刻的记忆。好像倘若他们觉得有必要还原案情,又征得受害者同意,就会将那些声称遗忘记忆的人重新置换到当时的环境之中,便有可能不药而愈。当然,强制解锁的过程有多痛苦,只有备受折磨的本人知道。时祺不敢强硬地纠正她的认知,只尽量把声音放得和缓,按照她可能的思维方式来思虑问题。究竟要怎样才能给予温禧足够的安全感呢?首先将她带离与记忆相似的特定环境,修正她的认知。“不怕了,不怕了,我在这里。”时祺安抚性地拍她的脊背,他抱着她的身体离地,避免接触,视线障碍却令他难以顾忌到脚下四分五裂的碎片,自己好像在刀尖上跳舞。玻璃踩在脚掌之下摩擦,刺骨钻心的疼痛席来。他的第一要义只是保证她的安全。“小满,你在这里,所有的事情都很安全。”他最后将温禧抱离开钢琴,准确地说是直接扛起,放在沙发上,拿过毛绒毯将她紧紧地裹住。时祺说话,好像说给温禧听,也好像在说给自己听。透过视线,他这次凭空交汇的是三岁的温禧。摆脱了极度危险的处境,温禧听见他的话,这次倒有了反应,好像眼盲之人寻到最后的光源,认真地凝视他,好像要看见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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