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那盏青铜灯的火苗剧烈摇晃起来,映照出码头尽头阴影里,一个佝偻的、披着破烂斗篷的身影。那身影撑着一根长篙,身下是一只小小的、与其说是船不如说是破木盆的“引魂舟”。
“渡河...一枚魂晶...一程...”一个干涩、空洞、仿佛摩擦骨头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带着幽冥特有的寒意。
追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通道出口,为首的正是两名身着影族服饰、气息堪比长老的高手!他们看到幽冥河与曦儿二人,眼中露出残忍而戏谑的光芒。
“曦儿!兰婆!束手就擒吧!前面是死路一条!”其中一人冷笑,手中凝聚起幽暗的能量球。
兰婆面色惨然,低声道:“魂晶...那是幽冥界的货币,以灵魂碎片凝结,我们哪里会有...”
曦儿却仿佛没有听到追兵的威胁与兰婆的绝望,她看着那摆渡人,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并非这个世界的语言,而是她炼化咒怨时,从那些负面记忆碎片中学会的、属于幽冥亡魂的古老语系:“以怨为酬,渡此残灵,可否?”
那摆渡人猛地抬起头,斗篷下并非人脸,而是两团跳跃的幽绿鬼火!它似乎极其惊讶,死死地“盯”着曦儿,尤其是她那双异色的眼眸和周身那若有若无的灰金气息。
半晌,它那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尊驾...身负冥契,自无不可...请...请上船...”它竟然主动将那只破旧的小船靠了过来。
追兵见状,脸色一变:“不好!她们有办法渡河!阻止她们!”数道强大的幽冥攻击瞬间撕裂空气,轰向码头!
曦儿看也不看,搀着兰婆一步踏上那摇晃的小船。在她足尖触及船板的刹那,周身灰金能量微微一荡,一道无形的、蕴含着无尽咒怨与冥契力量的屏障瞬间张开!
轰轰轰!
那些强大的攻击撞在屏障之上,竟如同泥牛入海,被轻易吞噬吸收,连一丝涟漪都未掀起!反而那屏障上的灰金色泽似乎更加浓郁了一丝。
“什么?!”追兵们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摆渡人发出一声嘶哑的轻笑,长篙一点码头,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般滑入汹涌的幽冥河中!漆黑的河水自动分开,那些挣扎的亡魂仿佛遇到了君王般,惊恐地向两侧退避。
“废物!放箭!用锁魂链!”追兵首领气急败坏地怒吼。
密集的、针对神魂的箭矢与漆黑的锁链如同暴雨般射向小船。
摆渡人头也不回,只是慢悠悠地撑着篙。曦儿立于船头,衣裙在黑河阴风中猎猎作响,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对着那漫天攻来的箭矢锁链,轻轻一握。
掌心仿佛出现了一个无形的漩涡,那所有蕴含着幽冥力量的攻击,竟在空中猛地调转方向,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地涌入她的掌心,被那灰金能量吞噬、转化!
她周身的气息不降反升,右眼之中的漆黑更加深邃,仿佛有亿万怨魂在其中跪拜臣服。
追兵们彻底傻眼,如同见了鬼一般(虽然他们自己更像鬼)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再也不敢发出任何攻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船载着两人,驶向河心浓雾。
兰婆坐在船中,看着曦儿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震撼与复杂。她此刻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女,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孩子了。她所经历的一切,已然让她蜕变成了一个她无法理解的存在。
小船悠悠,破开黑浪,驶向未知的对岸。
摆渡人那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好奇:“尊驾...欲往何处?”
曦儿望着浓雾深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世界树那枯萎的核心,看到了那被重重守护的、母亲最后沉睡之地。
她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坚定:
“引魂,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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