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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废矿识真（第1页）
废弃的洞穴深处，林宏指尖的《百草杂录》泛着微光，书页间流淌的欣喜感尚未完全消散，却已被一种更深沉的空虚所取代。丹田内，“初生道域”像一张无形的巨口，疯狂吞噬着一切。它并非贪婪，而是纯粹的、本能的饥渴。那一丝丝费力从外界汲取的稀薄灵气，经由《无名吐纳诀》的层层过滤，再缓慢转化成的“混沌之光”，如今杯水车薪，根本无法填饱这片新生的天地。道域的每一次脉动，都像在无声地嘶吼：不够，远远不够！他需要更直接、更纯粹的本源。那份迫切，犹如烈火燎原，在心头熊熊燃烧。
这份饥渴，将他重新拽回黑石城。此时，黑山集会的喧嚣已达顶点，整座城池被一股狂热的气息裹挟。拥挤的人潮摩肩接踵，压低了叫卖声，却放大了修士们争吵时的灵气碰撞。空气中交织着汗臭、灰尘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灼热感，每一下呼吸都带着微尘的粗砺，刺痛肺腑。
这一次，林宏没有再漫无目的地游荡。他的脚步径直朝着那些材料摊位汇聚的区域而去。这里，仿佛是整个集会的血管，各类奇珍异宝在此搏动。摊位上堆满了五彩斑斓的矿石、狰狞的妖兽残骸、以及一些形状古怪、气息晦涩的物件。空气厚重，带着泥土的沉郁，金铁的锐利，甚至还有腐朽的阴寒，各种驳杂的能量气息混杂，刺激着林宏的鼻腔。
他刻意收敛了周身的气息，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对稀有矿石充满好奇的低阶散修，混入熙攘的人群。他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随意地在那些光怪陆离的物件上扫过，然而，丹田深处的“初生道域”却像一张悄无声息的巨网，捕捞着每一丝微小的能量波动。它在寻找，寻找那与自身气息契合，或蕴藏某种独特本源的奇物。
一个个摊位从眼前掠过。大多数矿石散发出的，不过是单调的五行灵气，或是令人不适的驳杂煞气，无一能引动道域分毫。偶尔，一丝微弱的、不同寻常的波动会擦肩而过，却又如水中倒影，转瞬即逝，或是被周遭更磅礴的灵气洪流彻底淹没。一丝烦躁在心底滋生，又很快被他压下。
突然，林宏脊背猛地一僵。丹田深处，那片新生的“初生道域”发出了一阵剧烈的颤鸣，并非灵气波动，而是一种更深邃、更古老的共鸣，像一声来自远古的召唤，又像对某种宿命的回应，让他几乎握不住拳。
他的视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转向一个堆满废弃矿石的角落。那里，各种灰扑扑、毫无光泽的边角料堆积如山，品相低劣，灵气稀薄，仿佛是修士们随手丢弃的垃圾，甚至不如路边的普通鹅卵石显眼。
就在那堆废料里，有几块拇指大小的黑色石头。它们粗糙不平，色泽晦暗，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看起来比周围的普通顽石还要不起眼。若非那股莫名的牵引，林宏绝不会将目光在它们身上多停留一秒。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拈起其中一块。入手冰凉，没有一丝灵气波动，仿佛一块寻常的顽石。然而，当他心神沉入，一股奇异的波动猛地冲入识海！“初生道域”立刻激荡起来，如同久旱逢甘霖，又像饥饿的野兽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那不是灵气。那股能量驳杂，如同千万条缠绕不清的丝线，每一缕都带着不同的色彩和属性，在石头内部剧烈碰撞、撕扯，显得混乱不堪。可这份混乱之中，却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精纯，一种比任何单一灵气都更原始的纯粹。正是这份内在的冲突与驳杂，使其无法被寻常修士吸收炼化，强行尝试只会引火烧身，丹田爆裂。也正因此，它才被视为无用之物，随意丢弃。
林宏将那块黑石紧紧贴在额头，冰冷的触感传来，而道域深处的“混沌之光”却在欢快地颤动，元神雏形发出一股强烈的渴望。这股驳杂而混乱的能量，此刻正被“初生道域”缓慢而坚定地吞噬、分解，最终化为一道道最精纯的混沌之光，填补着那片饥渴的天地。
一股无法抑制的狂喜自心底涌起，冲上头颅。就是它！这正是他遍寻不着、梦寐以求的，能直接滋养道域本源的奇物！
“这些是什么石头？”林宏指了指那堆黑石，语气尽量保持着随意。
摊主是个面色蜡黄的瘦削中年修士，常年蹲守在此，对各种矿石的脾性了如指掌。他瞥了一眼林宏指的角落，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说那些啊？”摊主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对愚昧者的怜悯，“那是‘黯能石’。看着是有些怪，可就是个废料。咱们修行人，哪个不是吸纳纯净灵气？这石头里头驳杂得很，碰一下都可能走火入魔，丹田炸裂。也就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凡人，或是炼邪门的，才偶尔买上几块回去玩玩。”
“黯能石……”林宏在心头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他不动声色，只是装作好奇地又拿起几块黯能石，在指间细细摩挲。它们内部的驳杂能量在道域的感知下纤毫毕现，那份凌驾于寻常灵气之上的精纯，让林宏心头的疑惑尽数散去。它们并非灵石，也非灵矿，而是一种更趋近于本源，却又被世界排斥的存在。
他凭借着“初生道域”的敏锐，在废矿堆中又细致搜寻了一番。那股微弱的、若隐若现的共鸣指引着他，最终，数十块拇指大小的黯能石悄然落入他的手中。
“这些东西，看起来还真是没什么用。”林宏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将手中几块放回原处，语气轻描淡写地问道，“不过我瞧着挺新鲜的，要是能便宜点，我倒是想买几块回去把玩。”
摊主见林宏似乎确实只是个好奇的散修，并非识货之人，便随口应道：“罢了，都是没人要的废料，你要是真想要，随便给点灵石吧，不值钱。”他挥了挥手，眼中带着不耐。
林宏心头暗喜，却故作肉痛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两块最低阶的劣质灵石，递了过去。摊主瞥了一眼，连数都没数，便随意收下，懒洋洋地挥手示意林宏可以拿走。
数十块黯能石悄无声息地滑入储物袋。他感觉到，此番发现，如同拨开了眼前迷雾。天地间，并非只有灵气和灵药能滋养道域本源，还有这些被世人遗弃的“废料”，它们蕴藏着被忽略的，甚至被排斥的独特能量。这是一条全新的道路，一条无需与人争抢、无需苦苦寻觅稀世灵药的坦途。他竭力压制住胸腔中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激动，又在摊位前假意停留了片刻，才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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