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梳洗完之后,薛明珠就带着阿春去看婆婆了,身后还七七八八围着些看热闹的丫鬟婆子,一进奚老太的房间,就见云氏正给她擦胭脂,刮脸。
奚老太今日一身粉色大袖褙子衫,底下搭着一条青绿长裙,头发梳成高高的发髻,上头插了不少珠钗环佩,眉毛也画成当下最时兴的黛眉,好好装扮一番,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出色的容貌。
奚春想到亲爹那张小白脸蛋,对于她奶的颜值还是很有信心的。
本就不大的屋子如今围满了人,瞧着热闹的紧,每个人都含笑看着她,搞的奚老太赧色不已,只连连自损:“我这也算是老太婆上花轿头一回了,老了老了还装扮起来,我年轻也风流。这些东西全是寇郎弄来的,想当初我嫁给你爹时都没刮面,如今一大把岁数了,还享受起来了。”
薛明珠笑呵呵的接话:“娘,这是人家寇叔看重您,您瞧这些首饰,多精巧漂亮啊,好些连我都眼热。”
奚春凑上前瞧了一眼,栩栩如生的凤簪,各种花鸟玉摇还有钗环珠配饰,还给配了一个妆匣子,瞧着确实不错。
她冷不防询问:“奶,那你到时就要从这搬出去吗?就搬到寇爷爷家去。”
闻言,两个儿媳还有大丫二丫都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奚老太可是这个家的主心骨,特别是云氏,若是没有婆婆带领,她如何能操持好。
奚老太原名董彩凤,她娘家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勉强也能算耕读之家,奈何读书的哥哥死的早,这才落魄了。不然如何也不会给奚老头一个泥腿子做媳妇,起码也要嫁个镇上酒楼的掌柜。
董彩凤自然瞧出她们心中的不安,嘴角微翘,颇有几分得意:“你们就将心安安稳稳的放在肚子里算了,我如何会离开。这事我和寇郎也商量过了,就住在咱家隔壁院子,也不住他家,如此来往都方便。搬过去看人眼色,惹人笑话,我可不干。”
云氏心中的大石头瞬间落地,笑的合不拢嘴:“那感情好啊,我就担心离了娘可怎么办才好,家里还有两个丫头,这一切都得娘帮着谋划算计。”
董彩凤得意的半挑眉毛,这厢云氏替她刮面,奚春和闲不下的二丫大丫就帮着用风仙花染指甲。她先是用捣杵将花瓣捣烂捣出汁液,又往里头加入少量的明矾,还弄了些朱栾花香水,随后将调制好的花泥均匀的涂抹在她奶的指甲上,最后用纱片将指甲包裹起来。
奚春耐心嘱托:“奶,这东西可别摘啊,第一次颜色浅,多染几次就好了。”说完,她有些惆怅的看着鲜红的凤仙花,还是现代的指甲好看,样式多款式多。
大丫二丫也知道花能染指甲,在村里更是没少玩。可阿春弄的倒是不一样,往里加些东西闻着都香不少,于是手痒痒的给自己也染起来的,弄的十根指头红彤彤的。
董氏看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指,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嘟囔:“都是做饭的手染什么指甲,净耽误事儿。”又嫌弃的啧了一声,“我这手长的可不好看,一点都不白,看上头的老茧,全是干活干出来的。”
奚春竭力安慰:“日后我给您买点擦手擦脸膏子不就成了,最好用蔷薇水多泡几遍,自然就越香越白了。”
云氏一努嘴,毫不客气的揭短:“人家寇叔送了好小瓶过来,那瓶子瞧着也喜人,说是什么女伎都在用的少女膏和驻颜膏,你奶舍不得用,全给锁进箱子里去了。”
奚春有些哭笑不得,询问:“奶,您给锁起来做什么啊,这都是寇爷爷的一番心意,您肯定得用啊。”
董氏一脸乍舌,手指蜷着,手掌用力在大腿上拍,眼珠子瞪得老大了:“这东西值老鼻子钱,就是家里喂羊也没这么赚钱,一小瓶要好几百钱,你大伯娘还说那珍珠粉更值钱,好几贯了。”
“你说,若是吃了喝了做了衣裳还算会过日子,可用在脸上别人也看不到啊。”
奚春只一个劲地摇头,拿起画眉墨在她奶眉毛上补了点,这东西有股淡淡的香味,“奶,可不要给男人省钱,省钱都是省到别的女人身上。”
“就说我那个二哥吧,大把大把的钱往女伎身上砸,偏我二舅母和大舅母为了控制府上开销,不知生了多少俭省的法子,你是省吃俭用了,别人全给你享受了。”
说到这,董彩凤就来劲了,双膝一努:“别说这了,以后我拿出来用就行了。”一脸好奇,“上次你娘不是说要将那二郎赶出去,到底走了没?也没听人说啊。”
被这一提醒,奚春猛的一拍大腿,看着她娘:“对哦,娘,二哥到底被送回去没,我去庄子将这事儿都忘了,府上也没听人说啊。”
提到那个败家子,薛明珠白眼一翻,嗓音都带着气:“你当老太太能舍得,薛家第一个儿郎,就是你二舅舅非要将人送走,你外祖母也不干。”
“这不你们去庄子上这一月,他趁婆子喝酒赌钱,又贿赂了好几个小厮瞒着他的消息,才跑出去找那女子了,听漆嬷嬷说四五天不着家,还是一直没向二嫂子请安才发现的。”
薛明珠语气好笑:“你是不知道二嫂子发了多大的火,就这还不算完,你二哥哥虽未被撵回老家,可当天晚上就叫人堵住嘴绑上船,趁夜去金陵了,这下我看他那小情人如何得了。”
云氏淬了一口,嘴上咒骂:“那些拿钱的婆子真不是个东西,好好的怎么还在府上赌钱误事,她们就没点报应。”
薛明珠神色铮铮,双手一摊:“怎么没报应,老太太硬是等了半个月,等二郎到金陵传信回来才开始收拾。”
“当天连夜打发了两三个管事,伺候你二哥哥的丫鬟小厮全都被撵出府去了,闹得是鬼哭狼嚎,那些喝酒赌钱误事的婆子,被你大舅母一狠心全发落到庄子上去了,搞得那一阵府上人心惶惶,话都不敢说,生怕做错事,惹的主家不快。”
屋子里几个姑娘听的脸都白了,不用想便知那场景是何等的惨烈,唯一淡定点的就是身经百战的赖嬷嬷。
赖嬷嬷终究没忍住插嘴:“老太太最是心慈,可见这些婆子有多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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