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林絮竹……你会不知?只怕早已一清二楚。”村中孩童皆是泥里来风里去,个个十指粗黑,指甲歪斜脏黑,可唯有宝翠妞,近日指甲修整得干净整齐,宛如谁刻意为之一般;昨日上课时,她观其发间,仍和村中孩童所常用的布巾绑发,而如今尸体却披头散发。那湖底的发钗,又是为何在那?这一切,怎是“意外”二字便能掩盖?宝翠妞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她无籍无谱无踪,一朝丢了命,除了这些一同在尘埃中苟活的兄弟姐妹,又有谁会为她说一句话?却又在那德高望重的族长的三言两语间,再也无法开口。谷星目光沉静如湖,望向那破洞透光,心绪翻涌如潮。她本以为这由流民聚成的“宗族”,会是小报的另一种存在的形态。然而眼下看来,不论换上怎样的名字、打着怎样的旗号,若无监督与正纲,终将滑落为另一种等级压迫。族长的焦躁为何而来,希文的缄默有何苦衷。宝翠妞为何会死,为什么要尸体无伤,那口袋里多出的银环信物,族长为什么要将她急着送出村安葬。这些问题如冰流横陈,最终汇流成一个终点。谷星回国神来,见着外头天色仍阴沉未散,衬得这间简陋草屋愈发幽冷如井。风吹帘动,光与暗游离在墙角。林絮竹却不作声。他自从进来之后,便一直杵在门后,不言不语。他素来言语锋利、思路跳脱,此时却仿若一块沉石,心中是何等心思,竟毫无声息。谷星一眼瞥见那略显佝偻的背影,一时也不知是厌、是怜、是恨。门后的黑影突然幽幽传来了一句话,“小报《大事件》的主编,谷星。”他声音不急不缓,却又隐隐带着几分微不可闻地颤抖,“你说你想让流民自立。可对于那些身体不便的人,又或是那些尚未长成的孩童、垂老的病人……你是想驱他们也去谋生挣钱,自给自足,自立为生?”那声音又凉又淡,如冬夜窗缝中吹进来的风,裹着霜雪,刮得人肩膀微缩。他恰好站在门后,谷星瞧不见他的神情,林絮竹却能将她看得清楚。谷星愣了一下,双眼盯着前方,像在回忆什么。直到她脸颊一痒,抬手一挠,捻下指间的一只小虫,她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回来。“你别歪曲我的话。”她摇了摇头,视线才重新聚焦,“我说的‘自立’,从来不是让所有人必须靠自己活命,不必靠他人帮扶。”“而是让他们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拥有‘选择’的权利,拥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基本尊严。”她回忆起大一时翻着社会福祉学教科书的画面。那时的她觉得书上说的都是梦话,而她现在虽仍是一知半解,却也在努力将这个梦传给小说里的每一个人。而此刻的林絮竹,又可懂“尊严”二字是何物?她将那小虫子送至破洞口,见着它翅膀微扇,不知道往哪处飞去。她忽然转头看向门后的那人。林絮竹怎么了?她昨晚怕大小眼知道林絮竹在这会大打出手,还特地叮嘱他,称林絮竹还未到时候。如今看他既没缺胳膊,也没缺腿,估计也无甚大碍。那……难不成不是外伤,是内伤?她眨了眨眼,没忍住,笑了一声。“怎的?莫非昨日大小眼在你面前宣我法度,你大受感动,要成为我座下信徒不成?”她扬眉,“晚了。”“你若是投胎转世,下辈子我倒是可以考虑收你。”这调侃不过玩笑,哪知门后一阵轻响,那人步步踏出,步子不快,却稳得惊人。谷星心里一惊,难不成戳中这人心窝,知道疼了要来和她互殴不成?虽说眼下她的武器只有一把茅草,但这人身板病怏怏的,恐怕她拿茅草抽他,都能把他当陀螺一样,抽走他半条命。可林絮竹走至她身侧,却只是俯身凝望她,近得他的衣角都轻扫在她肩头。谷星抬头,破墙中一道光恰好映在他脸上,把那双眼睛里深不见底的思绪打得透亮。他眼中喜怒哀乐皆不沾,却带着一种温和的、不敢置信的失控。“谷星。”他喃喃一声,“你和她到底是从哪来?你带我去,带我去。”他声音极轻,却像风拂过悬崖,让人无法忽视。他的手揪住她的衣袖,那手骨节分明却不见肉色,仿佛是一具温热的骷髅,静静地请求引路。“不是的……不是的。”他低语,像在和自己争辩,“这世上哪会有那样的地方?只要有人在,只要贫富不均、强弱分明,只要食物与金银铁器是有限的,就永远不会有真正为弱者设立的制度……”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快穿:菟丝花的心机日常 娘娘一滴泪,演到帝王送凤位 妤贵妃传 被强取豪夺后我只想发癫+番外 我把孽徒们养歪了 道观垮后我被迫改行暴富 任务对象你别过来,我是直男啊 甜吻[先婚后爱] 不当嫂子怎么也触发修罗场了?+番外 论渣攻们重生以后[快穿]+番外 越界+番外 请保持不安全距离+番外 基因纠缠CP,番外 青山碍CP 每晚都穿入诡异世界+番外 我进村的那些日子CP 娘娘断心绝爱后,陛下跪舔上瘾了+番外 他才他貌CP 白痴CP 直播火了一个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