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弱者从来不是被淘汰,是被无声地遗忘。”谷星听得心口微跳,却沉默不语。那一刻的林絮竹,不像在表达观点,而像在痛苦地叙述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林絮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肺底的病气一并吐尽。“我不是在与你争论什么。”他语气恢复平静,却更加疏离,“我只是想知道……你那种信念,是来自亲眼所见,还是……只是你还没看够。”血涌至喉,他低低咳出一口,鲜红如花,落在她茅草一角,触目惊心。他嘴角轻动,像是笑,又像是咳血时肌肉抽搐,声音却极轻极哑:“你会后悔的。”那血腥气一瞬间在这幽暗的土屋中弥散开来,屋内光线昏沉,两人相对而坐,四目之间不过寸许之遥。林絮竹那句话落地,却未起丝毫波澜,反叫谷星心下生出几分畅快。她双手交叠枕于脑后,嘴角缓缓勾出一抹淡笑,望着那残破屋顶漏出的光,权当是观星。“那便等我后悔了再说吧。”她早在李豹子,包范等人送上的赞誉和鼓励中迷了神,倒是这等冷言冷语,教她清醒几分。她如今急需的,恰恰是这等不合时宜的冷水一瓢。她膝盖轻顶林絮竹一记,似起哄道:“再说两句吧。”“来,你再说两句刺耳的。”这下倒是轮到林絮竹心头发堵。他一手抹去唇角残血,不想那血未拭净,倒将下颌涂得血迹斑斓,活似方才饱餐人肉的恶鬼,偏生他话里还带着正经:“男女有别,你莫不是不懂?”话一出口,他自己先顿了一顿,想起这人日日男扮女装,在流民堆里上蹿下跳,说不得还真是不在意这些。他语气一顿,难得带着几分迷糊,“难不成……‘那地方’的人都如此?”谷星直摇头,险些笑出声来。她真想摁着林絮竹的头,好好让他回忆回忆他在县令府中那一副“病弱风流傻少爷”的模样。如今却讲起礼教规矩,倒真叫人想笑。她啧啧两声,又问,“你这身子,还能撑几日?”林絮竹微怔片刻,袖袍轻动,黑暗中传来几声衣料拂响。他语调缓慢,似掐着一口气道:“下一个明日。”他低咳一声,“本以为活不过弱冠,如今二十余载,倒也算赚了。”“你问这个作什么?”谷星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通了。你为什么会故意引我去矿区,拆穿太后藏在矿区的秘密。”“你知自己命不久长,却又看不透萧枫凛何时出手,便故意牵我入局,想引得他动怒,借我手将那尊尚未完工的巨佛提前暴露于众人眼前。”“萧枫凛是否识破你这盘算尚未可知,倒是老天爷先一步回应了你。”她说到这里,眼睛亮得发光,一巴掌拍到身旁那骨架上,拍得林絮竹又咳了数声,把半条命咳了出来。她打趣道,“太后有你这小子,也是她的福气啊!”也不知道昨夜大小眼和林絮竹到底打了几个来回,如此精彩,她竟然在一旁的屋子里睡得香甜,实在可惜!林絮竹不接她话,眼眸微敛,他实在不想和这“女流氓”再争半句,却在转身离开前,忽地停步,回头压低声音:“太后眼里容不下第二股势力。”“你若执意前行,终有一日成了京城最难掣肘的势力,她第一个便要杀你。”“你若想保命,那便趁早收手。无论流民之事,萧枫凛与太后之间的矛盾,都不可再插手。”他顿了顿,语气仿佛劝她收手小报,却又话里有话,另有所指。“这些人,自有命数。你若伸手,反倒是坏了他们的平衡。”话毕,衣袖一拂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犹豫,仿佛知晓她绝不会听从。……夜黑风紧,乌云压顶,苍穹之上不见一星半月,林鸟低鸣,虫声断续,四野皆寂。人生两大事,生与死。生之日不可自择,死却讲究吉时良辰,以避不祥。可在这般流民所聚之地,若白日送殡,动静一大,便惹人窥探;于是将出殡时辰改至夜半,哭丧纸马俱无,丝竹乐音不许,连黄纸都不得撒下。唯有两根木杆,一张草席,白布一盖,便是一场葬礼的全部体面。为避耳目,此次送行者仅两名村中壮汉,直待将人抬出村外,埋于林中,再悄然归来。就连宝翠妞的干娘,也不能相随。“我能否与宝翠妞说最后一句话?”厨娘披着白布,语声淡然无起伏,却叫人听出了其内心情难自抑的哀痛。守门的同村人见她眼中血丝纵横,心下不忍,终是掀起草帘一角,“那你快些,莫要出声。族长吩咐,不许人再入停灵间。最多两刻,便要抬人出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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