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见状,一边斥他疯癫,一边将他打发去了长云寺,说是修佛清心,其实是避祸驱晦。那寺中老住持却一眼看出,他并非真癫。那日孩子跪在殿前,神色平静,眼中无波。老住持只是摸了摸他的头,什么也没问,便留他在寺中住下。他天性懒散,手一触书页便困,僧众课诵难听入耳,参禅对他如坐针毡。可他家中出身不俗,寺中人也不敢多言,只当他是来养气避祸的富贵闲人。春去秋来,世事有变。朝中风云翻覆,那孩子家里的人终于想起,寺里还有个落下的香火未接。便有了接他还俗、另做安排的打算。消息一到,他当夜翻窗入了老住持的房间,说想当和尚。他说得平静,不像是突然的决定,更像是早就等这一刻。“和尚是苦。”他低声说,“可外头,还有更苦的。”老住持看着他,似早已等他开口。从抽屉中取出一张纸,那上头,已写好他的法号。——闲无忧。说是从经义、愿力与八字中推演得来。愿他此生无所困,无忧愁。他对“闲无忧”这名字欢喜得很。在他看来,世间忧愁,十之八九都是自找的。若不去碰,不去在意,便不会有苦。他生性懒散,懒得深沉,对世间万物提不起兴致。偏偏又聪慧非常,经书一翻便懂,文理一览即通,通了也无趣,便更懒了。可他这副懒骨头终究惹人不快,寺中师兄弟看不过眼,时常冷嘲热讽,叫他“挂名和尚”。老住持也不劝,只把他从早课、苦行中免了出来,叫他每日去藏经阁整理书籍。藏经阁没困住他。倒是有一日,书架上落下的一本旧佛经,砸中了他的胸口的肉,也砸进了心里。都说“法门无量,誓愿学”。他笑着翻开第一页,心中忽有一线动静,在虫鸣鸟啼间,找到了自己的方便法门。通往涅槃的那条路,不需跪香礼佛,也不需苦行修骨,只需思维极致、洞察本质。自此,他日复一日钻在书中,如入无人之境。再出藏经阁时,他已十五岁。与三年前那个偷懒避课的少年,判若两人。他精通经藏、晓梵文,能讲六道轮回与色空之辨,甚至有人言,他可推算生死,窥测未兆,见微知著。“挂名和尚”的名头,自那年开始,渐渐变作了“无忧师父”。临近弱冠,寺中上下皆道他是未来的住持人选。可随着他声名渐起,老住持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明明无病无痛,躯体却渐枯,神识散乱,仿佛被流淌的时间悄悄抽走了什么。闲无忧坐在榻前,望着形容日瘦的老住持,神情空洞,眼底无波。他一夜未眠,直到天光透入殿内,才缓缓开口:“我要去国子监。”说完,他便离了长云寺。奇怪的是,他走后不久,老住持的身体竟奇迹般地转好。国子监的学籍难得,规矩繁多,并不比佛门清修更宽松。他本无名额,便托人安排,假以他人之名在国子监落了窝。他本身就做惯了关系户。特权于他,不过寻常。那日,闲无忧坐在上舍寮舍屋檐上,手里捻着封信,另一只手撒着小米喂雀。风起时,一阵妖风卷来,将米谷吹得满天皆落,细细碎碎地落下屋檐。他也不恼,半条腿悬在屋檐外,慢悠悠地晃着,望着天上一朵形状像西瓜的云,神游不已。正出神着,忽然脚底板被人扫了一下。他没理。谁知又是一扫,“喂,我说,你蹲我屋顶赖着也就罢了。”“还偏挑我扫地的时候往下撒东西?”那声音絮絮叨叨,带着几分不忿。闲无忧终于从云里回了神,只觉得这人怎会如此吵。他探头一看,便见一青年举着扫帚,正一下一下敲他脚。那人生得瘦削,眼尾却下垂,一看就一副呆傻短命之相。“……你哪位?”闲无忧撑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地上一地的银杏,他心道这傻子扫了也是白扫,竟还敢说他的小米?他见那人发愣,不知怎的,竟生出一丝玩心。脚尖轻挑,扫帚已被利落挑起。还未来得及得意,那人骤然身形一动,猛然腾空而起,反手一把扣住他小腿,抬手便往下一拽!闲无忧猝不及防,整个人从屋檐上被生生扯下。落地之势惨烈,双脚先着地,重心不稳,一个趔趄,下腰撑地,尘土飞扬,好一副杂技般的狼狈模样。而他从自己月夸下望去,那张呆傻短命的脸正侧着头望他,笑得欠揍:“我叫卫佑。论年纪我还比你大几年呢,你这小子怎么就不知尊老敬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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