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冯敢想起自己今早打听来的,又变得有点蔫儿,“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诚哥儿杀了的那个百户,是郑副将身边那小妾的亲兄弟,听说郑副将极为宠那小妾,打仗什么的都带着的,这才闹大了。而且本来二十杖也没多重,但那新来的叫什么贺霖的,恩将仇报,诚哥儿将他引见给万将军,他倒好!占了诚哥儿原本的总旗位置不说,还为了讨好万将军,对诚哥儿下狠手,你放心,等我……”“你说什么?!”盛樱里眉头紧蹙,目瞪口呆。冯敢被她突然一句,愣住了:“啊?”“贺霖行刑的?”盛樱里问。冯敢点点脑袋:“啊。”盛樱里怔然。片刻,她呐呐道:“是杀鸡儆猴吧。”冯敢没听懂。谁是猴儿啊?“动手的那个。”章柏诚趴在床上说。背后的伤就是上了药,也止不了疼,他趴着一夜都没睡好,无精打采的。“都安顿好了?”章柏诚问。冯敢“嗯”了声,“粮食也都买齐了,就是衣料铺子没开张,就算了,等过两日我再去。”说罢,他又问:“可为什么贺霖是那个猴儿呢?”说着,他声音低了些,悄悄的道:“万将军不喜欢他吗?”昨夜那话,贺霖能说,但章柏诚不能说。说多了,便有他们勾结的嫌疑在,纵然贺霖一身武艺,万将军也不会全然信他而重用之。不过,万将军让贺霖刑杖,心思倒也不难猜。万将军先是被贺霖那番话架在了高处,他若是要将章柏诚拖出去斩杀了,倒是有徇私报复的嫌疑,那话任谁听了,也得憋着气。再来,底下的士卒该是对自己的将军忠心耿耿,可再是忠心,都不该越过上面的将军去。偏是章柏诚将那百户杀了不说,底下的士卒也未将他如何。唇亡齿寒,今日只是他一个小小的总旗与百户的事,焉知来日不是万将军与两位副将的境遇?将军若是不能一呼百应,竟是要仰赖手下的副将,那还如何征战?又如何称得上是一位将军?所以说,章柏诚这顿罚,挨的属实不冤枉。至于刑杖的是谁,于他也无关紧要。左右不是贺霖,也会是旁人。章柏诚脑袋懒得抬,后脑勺儿对着他说:“别管,也不用想着去找贺霖的茬儿。”冯敢不服气,“你护着他做甚?!”“……”章柏诚烦躁,“我有病?”被他一凶,冯敢哼了两声,“反正咱俩是自小光屁股长大的,这情谊,旁人别想比。”章柏诚无语辩驳:“你光了,我没有。”他可是打小就不爱穿开裆裤。冯敢好似没听见,又说起崔杦这个嘴巴不严的,他咋舌道:“你是没瞧见,盛樱里脸色多难看,我都怕你若是在,她能给你一鞭子。”饶是这会儿想起来,冯敢还心有余悸的很。章柏诚手指揉了揉额间,闭着眼睛没说话,难得心虚。那本就是个臭脾气,这会儿被他骗得彻底,一鞭子哪里够,得两鞭子。“她可说这两日做什么?”片刻,章柏诚问。“我哪里敢问她?!”冯敢大吃一惊,又嘀咕,“我和江鲫刚将粮食扛回去,就被撵走了,水都没说给我喝一口。”章柏诚:……没用的东西。“小乔竟是也跟着来了,你说,她是不是偷跑出来的?”冯敢琢磨。章柏诚后脑勺没说话。两进的四方小院儿,被打理得干干净净,院中没有杂草,倒是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枣树。日头渐晒,炊烟四起。这两边儿院子都是有人住的。后院儿咚咚咚的响,是邓登登和江鲫在劈柴。江大嫂在灶房张罗午饭,盛樱里帮忙添柴,门前屋檐下,乔小乔在用皂荚洗头。“你若是担心的厉害,就让冯敢带你去看看就是了,等天黑,你们悄悄的,也没几个人会注意到。”乔小乔说。“不去。”盛樱里语气生硬道,“万一他光屁股呢。”乔小乔无语,“……他是伤在背啊。”“……”还不如打在屁股上呢,盛樱里想,后背都没点儿肉,二十杖,骨头怕是都断了。连日在路上,一下午烧了几锅的热水,几人洗了个痛快。江大嫂又去了厨房,想做点儿吃食。院子里,盛樱里裁纸,乔小乔将墨研好,扭头问:“怎么写?”盛樱里心不在焉,嗅着空气里炸油渣儿的香气,张嘴就是一句:“回家吃油渣儿了。”乔小乔:……他们几人中,只乔小乔学过画,可也学得不好,便是勉强,届时张贴在外,人家见着也认不出。索性只是写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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