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亭峥终于看清了牌位上的字。上书,废太女赵尔夏位。她心头发涩,退后两步,取了香来。“爹的尸骨不知道在哪里,”赵亭峥对着灵牌,上了三柱香,轻声道:“孩儿着急,就先把人带来给娘亲见一见,算是叫娘亲过眼。”楚睢身量高,进庙的时候有些艰难,他对着这座灵牌,也上了三柱香。退出后,二人一直有些无言秋风色色,卷起一地残叶。良久,赵亭峥强笑着打破了这寂静,道:“要有个小的跟着来就好了,说不准娘亲高兴得显灵了。”闻言,楚睢微微斜睨了她一眼,耳根有些泛红,他偏过头去,不说话。其实是有的,只是头三个月胎象不稳,楚睢也怕空欢喜一场。失了那个孩子,他对这个孩子看得尤其重,谨慎得不敢出丝毫问题。楚睢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怅然地想,他眼里的赵亭峥还和少年一样莽撞青涩,怎么糊里糊涂的,就又要做母亲了。在宫中走了会儿,忽然有小太监来通报,神色紧张。赵亭峥事务繁多,常常冷不丁地有急事要离开,楚睢已经习惯了。她抓了俩宫人来,嘱咐道:“有些要事要处理,你先一人在后园子里头逛着,我很快就回来,别急着出宫。”楚睢无奈地看着她,点了点头,赵亭峥果然急匆匆走了。少了个赵亭峥,即便是繁茂如御花园也寡然无味,楚睢走到冷宫外头,忽然间,一人身跨马刀,步音急促,大步流星地往这边来,楚睢一抬眼,二人脸上皆有些意外。来的是南狼。“老大呢?”他左右环顾不见赵亭峥,楚睢微微蹙眉:“方走不久,大抵是在御书房。”说罢,他不欲与南狼多言,转身欲走,身后却冷冷传来一道声音:“你很得意,是不是?”楚睢停住脚步,微微蹙眉:“南将军何出此言。”“她为你神魂颠倒,把血海深仇抛到脑后,什么也不管不顾,你又能再叛她一次了,哈?”南狼的宁话水平比北山高出许多,不会有误解,楚睢静静地看着他,不闪不躲,南狼两眼仿佛燃着怒火,恨不得将他生撕了般。见状,他站定脚步,平静道:“从前种种,殿下未曾有一刻忘怀,何来抛到脑后。”爱恨嗔痴,情天恨海。不光是赵亭峥,还有他。他不可能当那孩子的死去是轻描淡写,赵亭峥亦不会将那两箭之叛抛去脑后。只是爱恨与血肉痴缠,早已难舍难分,比恨先到来的,是死死不肯松开的手。从前赵亭峥的恨和爱都很单薄,自小在冷宫长大的孩子绝不可敏锐而多思——她瞧着很混账,心里却早把七情六欲当废物丢了。爱恨来得迟钝的人,注定要比旁人猛烈刻骨,他们要纠缠一辈子的,生前死后,再不安宁。自他前,风平浪静,自他后,永不安歇。南狼一怔,反应过来后,沉默片刻,哑口无言地嗤了一声:“谁信。”而楚睢的神色却让他没法把这两字说得理直气壮。旁边护卫的宫人有些紧张,他挥手示意二人不必上前,平静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殿下忙碌,南将军若寻殿下有事,楚某可代为转告。”这么说得和他是内人似的。南狼憋屈片刻,心想,赵亭峥一日日忙得脚跟不沾地,兴许楚睢找的确能快点儿,于是果断道:“你替小爷问问老大,内鬼揪出来这么久,怎么连个信儿也不给放?姐姐差点丢了命,这事必须得早早有个交代。”内鬼?楚睢微微敛眸,片刻,道:“楚某记下了,南将军可等待殿下通传。”再留下去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南狼看着楚睢,片刻,冷哼一声。北狄之战,北山出事,他违抗军令带兵出城,长宁因此被围困,陷入绝境。若没有楚睢,长宁被屠了,于他而言,就不是三十军棍能解决的事了。论平常,这是过命的交情,他绝对就拉着和人拜把子了——可偏生这人是楚睢。不忿地瞥了他一眼,南狼也说不出难听话了,于是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忽然间,楚睢冷不丁道:“南将军戴着的指环不一样了。”他低头一看,嗤道:“大男人换个东西戴有什么稀奇的,赏你几个?”要不是北山揪他耳朵揪得手疼,他连耳朵上也日日换,脖子上也少不了。片刻,楚睢露出有些懊恼的神色,默默道:“不必。”“……”南狼实在不想和楚睢待一块,感觉每句话都落在棉花上,莫名其妙的,转身就走了。【作者有话说】这几章过渡写得我人都麻了,坚持一下,很快就到文案剧情[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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