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气,啜饮一口,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这样吧,给你调整一下任务。馆里资料库那边,积压了几年的旧报纸和档案,一直没人系统整理。你心思细,又懂文化,这个工作交给你最合适。好好梳理梳理,也是对我们苍州文化历史的深入了解嘛。”杜涛的心猛地一沉。资料库?那是在办公楼最偏僻角落的一个半地下室!里面堆满了发霉的旧报纸、泛黄的档案袋,空气常年不流通,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纸张腐朽的味道。杜涛即便是新人,也是知道那是馆里公认的“冷宫”,是用来安置“问题人物”或者等待退休人员的地方!把他调去那里整理故纸堆?这和直接冷藏有什么区别?“马主任!我手上还有非遗名录的申报材料……”杜涛试图争取。“那个工作,小刘接手了。”马文彬不容置疑地摆摆手,脸上甚至挤出一丝假得不能再假的“关怀”笑容,“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把资料库整理好。这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是打基础嘛。记住,要细致,要耐心,不要出任何差错。”他特意加重了“不要出任何差错”几个字,眼神里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杜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看着马文彬那张看似敦厚、实则冷酷的脸,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一股冰冷的屈辱感混杂着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知道,这是惩罚。因为他“不懂规矩”,因为他碰了“红线”,因为他挡了某些人的路。资料库的工作,枯燥、漫长,且毫无意义。杜涛像被流放的囚徒,终日与灰尘和霉味为伍。翻检着几十年前的会议记录、早已失效的通知、泛黄的剪报。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滞了,只有灰尘在光线里无声地飞舞。偶尔有同事下来找东西,看到他,也只是匆匆打个招呼,眼神躲闪,仿佛多待一秒就会沾染上麻烦。更让他感到寒意的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小意外”开始接踵而至。一天,他发现自己锁在办公桌抽屉里、关于青川薅草锣鼓的所有调研笔记和视频备份u盘,不翼而飞。抽屉锁完好无损,但里面的东西却消失了。他翻遍了所有角落,问遍了可能的人,得到的只有茫然的摇头和事不关己的冷漠。那些凝聚着他心血、记录着赵德山老人讲述和技艺细节的资料,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蒸发掉了。紧接着,一封匿名的投诉信出现在了馆领导甚至局领导的案头。信中指责杜涛“工作态度消极”、“利用工作时间处理私事”、“在单位传播负面情绪”、“影响团队和谐”。措辞模糊,却刀刀致命。马文彬拿着这封信,再次把他叫到办公室,这次连表面的“关怀”都省了,直接冷着脸训斥:“杜涛!看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让你安心整理资料,你又在搞什么名堂?再这样下去,今年的考核评优,我看你是不想要了!”杜涛试图辩解,但所有的语言在马文彬那冰冷的、带着“铁证如山”意味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知道是谁做的,却没有任何证据。这种被无形黑手操控、肆意抹黑却又无从反击的感觉,比张明远的当面威胁更让人窒息。下班路上,他骑着共享单车穿过一条僻静的小巷。一辆没有牌照的破旧面包车突然从斜刺里加速冲出,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擦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差点将他连人带车掀翻在地。面包车扬长而去,留下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和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杜涛惊魂未定地停在路边,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环顾四周,小巷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破旧广告牌的呜咽声。是意外?还是警告?无形的网,正在收紧。冰冷,粘稠,带着无处不在的恶意。工作被边缘化,同事的疏离,领导的刁难,资料的丢失,匿名的中伤,还有这充满暗示的“意外”……这一切都像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缠绕上来,勒紧他的喉咙,束缚他的手脚,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孤立无援。他仿佛陷入了一片无物之阵,敌人隐在暗处,攻击无声无息,他却连挥拳的方向都找不到。只有在市二院那间充满消毒水和死亡气息的病房里,杜涛才能暂时逃离那令人窒息的压力网。他坚持每天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探望赵德山老人。老人的状况,如同那间在推土机阴影下飘摇的传习所,愈发地不妙了。深度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片刻越来越少。曾经回光返照时那双锐利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浑浊和空洞。枯瘦的身体插满了更多的管子,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波动得更加微弱、更加平缓,血氧饱和度的数字常常在危险的边缘徘徊。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破旧风箱在苟延残喘,每一次微弱的脉搏跳动,都仿佛随时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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