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绫察觉了,回头看他一眼。她没动。也没笑。昨夜的亲昵恍若隔世,今日再见面,两人神色都平静至极。纵使季绫未曾知会他今日定亲之事,他也早就知道,这是他们的命。他握着马鞭的手收紧,指节泛白,嘴唇紧抿,胸口起伏却不动声色。身后勤务兵低声提醒:“三爷,您不是要找四小姐……”他转身。一句话没留,拂身进了廊下,风都被他卷得直响。身后礼乐声一响,锣鼓起,鞭炮响。季绫低头整了整袖口,抬脚进厅。☆、56你要的正常,我给不了周柏梧坐在偏厅里,茶早凉了。他指节抵着膝,手心微湿。今日是正式下聘,不料见到的尽是女眷。又枯坐了一阵,才被请到了季少平书房。下人说:“老爷要见一见。”他应了声“好”,心里却腾起一丝不安。屋里窗未全开,只有一角虚掩,光线昏沉。季少平坐在圈椅里,身侧青铜香炉袅袅冒烟,桌上一只描金烟罐静静地搁着,盖子没合严。“柏梧,坐。”季少平抬眼,语气淡淡的,“姨娘,看茶。”万芝连连上前,熟稔地揭开白瓷盖,往茶盏里沏了一杯茶。周柏梧坐下,双膝并拢,礼数尽得十分妥帖。季少平捻了一撮烟丝,手指极稳地卷起:“你和绫儿……交情是旧的?”“不是旧,只是熟识。”他答得快,带着一点拘谨,“此前多有照拂,是绫儿信得过我。”“信得过,”季少平重复了一句,又拿眼将他扫了一遍,看得周柏梧如坐针毡,才缓缓开口,“那倒是难得。”周柏梧闻着屋里的味道,心下起疑。烟丝是旧制的,混了香料味,乍闻下像龙涎,可他细细一辨——不对。太甜了,太黏了。他祖父从前是个戏子,沾过这东西,染了瘾,一熏半晌,窗纸都沾着那种味道。是鸦片。可他素来听闻季绫的父亲为人节制,姨太太虽娶了十来个,也只有四个孩子。平日在军中不赌博不抽大烟,只吸水烟过瘾。他指尖僵了一下,背脊立起一层汗。莫非……是季少钧干的?若是季少平倒下了,绫儿日后有什么事,岂不是尽听季少钧的安排?季少平却毫无察觉,缓缓将点燃的烟丝搁进香炉,手一撑桌沿,偏头看他。“你对绫儿,是认真打算?”“……是。”“你知道她是季家人?”“自然。”“你家跟我们不是一条路的,你知道么?”周柏梧抬眼,唇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答话,窗外风动,香炉一歪,烟雾裹着那股甜腻味往他脸边扑来。他强撑着没躲开。季少平笑了,“既然想娶,就得懂事。懂事的人,我才不拦。”季少平似乎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又卷了一支烟,“你们铁厂,三个月前塌了南炉,赔了一笔。一个月前你换了一批德国的高炉,谁知水土不服,又赔了一笔。”周柏梧眼皮微跳,却没答。“你找过季少钧,想叫他跟你一起,和日本人合作,他没答应,对吧?”季少平语气很平,话却扎得准。周柏梧额角一粒汗珠爬到脸颊,发痒,可他却不敢抬手擦一擦。他低声道,“……督军消息灵通。”“灵通才活得久。”季少平将烟卷点着,抽了一口,才道:“三菱会社的青木,直接找到我了。”周柏梧一怔:“青木?”正是先前跟周柏梧谈合作的那个青木正雄。他原以为,青木提的这场交易,不过是看在他的交情上一时兴起。他拒绝之后,三菱会社被北京政府盯上,说是什么勾结地方势力,狼狈为奸。那时周柏梧还庆幸,自己没跟他们搅在一起。谁知道,他们又来找了季少平。“还是先前跟你说的条款。”季少平道,“你们厂年产的生铁,拿出三成,交给他们,作为铁路外包配料。还是五百万。”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闲话茶资。周柏梧脸色却变了。五百万,不是个小数目。如今被盯上了,他们还敢这样大张旗鼓?可若是能拿到这笔钱,周家的危机迎刃而解,母亲眉间的愁绪散开,铁厂的工人也不必被遣返。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迎娶绫儿。他心下一动,故意留了个话口,“他们、他们不是上个月被中央盯上了?这会儿还敢……”“所以明面上找我,只走你们那边。”季少平打断他。屋内静了片刻。周柏梧闻着那股鸦片味,喉头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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