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绫一进门,福身行礼,站定后抬起头。季少平仍不看她,只顾写写画画,“有话便说。”“我打算应下周家的亲事。”话音一落,屋里安静了一瞬。季少平盯着她,冷声:“你母亲不在,你自己就作主了?”季绫不辩:“姨娘已知情,特来知会父亲一声。”“胡闹。”季少平将手边的镇纸推开一寸,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你与周家那个小子仓促定亲,你叫人怎么想?”“儿不是仓促,是认真。”“认真?”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你背后那点事?你一口一个‘认真’,那跟你叔父也叫认真?”季绫神色不动,并未如他预料的一般恼羞成怒,只淡淡地说,“父亲既知道了,莫不是叫我继续跟小叔?”季少平眼神一沉:“寡廉鲜耻的东西,住口!”她却并不收声:“若是如此,纸包不住火,叫外人知道了,我只能砸在您手上。外人不会说是我失德,只会说季家教女无方。还会说……您与老帅无异,一个拿我换钱,一个拿我辖制次弟,甚至,您的名声还不如爷爷……”季少平狠狠盯着她,指节攥得发白。季绫垂下眼,慢慢道:“我若答应周家,日后归于名正言顺。事从此了。我若不答应,就只能继续被人看笑话——今日是府里的下人,明日是街上的口舌。我是不怕的,父亲好容易爬到这个位子,叫新党知道了,该怎么说您?”屋里静了片刻。季少平冷笑一声:“你倒是会拿我威胁我。”“不是威胁,是选择。您若允,今后我便是周家的人,清清白白嫁过去。您若不允——”她抬起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的眼,“那我只能继续做‘不清白’的事。那时候,不是我砸了自己,是您砸了我。”季少平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只冷冷甩下一句:“随你,滚吧。”季绫却并未退下。“父亲,”她再度开口,毫无退让之意,“不能随我。”季少平抬眼看她。“我前日同柏梧已经商议好了,是今日来下聘。请父亲出面。”季少平面色微变,手指顿住。“这是成亲,不是儿戏。”她低头行了一礼,“女儿若没有父亲撑腰,便只能叫人看轻。外人也只会说我委身于他,叫人笑话您栽了女儿一回。请父亲——给我一个体面,也给自己一个体面。”她站直身,话已说完。屋里沉了半晌。季少平终于低声应了一句:“你去梳洗,我自会安排。”季绫再次躬身:“谢父亲。”午后热得厉害,屋檐滴下来的水珠砸在青砖上,碎得极快。季绫坐在妆镜前,让米儿替她梳发。她发丝被一缕缕拢在掌心,唇上淡扫了一层胭脂,红得不重,像一笔故意收着的画。“簪子不要金钗。”她轻声说,“拿那支玉簪来,白玉的。”米儿应了一声,从匣子里取出一支素玉簪,簪上无纹,温润通透。她接过来,自己插上。看向镜中,里头的人神色从容。“替我去传个话,给赵姨娘。”她顿了顿,声音平静,“就说——周家那边,我答应了。”米儿手一顿,没作声,片刻后轻轻应了一声:“是。”她起身换衣,选的是一件绯红色的杭绸,样式庄重,是她母亲出国前为她备的,原说是留着订亲时穿。她站在镜前,理了理衣襟,指腹在腰带上顺了一圈,收着一口气。粟儿端了茶水进来,见她正系衣带,一愣:“小姐这是……”“周家下午请人来下聘。”她转过身,对着她笑了一下,眼尾的弯弧压得极稳,“我总不能一直拖着。”粟儿脸色一白,张了张嘴,却没能劝出口。季绫低头,轻轻理好袖口的皱褶,声音淡淡的:“我答应了,你不必多言。”下午,天热得像在冒烟,连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声音都焦干。季府门口张起红绸、挂起灯结,两个体面仆妇捧着礼盒,笑着迎周家人入厅。季绫站在门前,身穿绯红薄绸旗袍,编着的辫子盘了起来,倒有几分妇人风韵。她今日未戴金,只簪了一枝白玉,颈边一枚珍珠,衬得她整个人端端正正的。周柏梧穿着月白长衫,站在她侧前方,与赵姨娘说着话,静静地等候季少平的到来。季少钧刚进府。外头暑气未散,他身上还带着烟尘气味,手臂隐约有伤,军装未换,靴底沾泥。他停在垂花门前,没进去。红绸飘起,门外马队还未散去。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正好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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