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蛇突然对着长虫山的方向“嘶嘶”叫,尾巴卷着片枇杷叶,往门口拖。赵文海笑了笑,拿起墙角的背篓,往里面装了些驱瘴粉、还魂草汁和半块桂花糖——是牛爱花寄来的,或许能在长虫山派上用场。装背包时,赵文海的指尖在《名伶》的蓝布封皮上停顿了三次。阳光透过博物馆的窗棂,在封皮的“名伶”二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金线绣成的字迹泛着温润的光。小黑蛇突然从桌底窜出来,尾巴卷着他的手腕往背包里拖,蛇鳞的磷光在布料上蹭出淡绿色的痕迹——是在催促,也是在坚持要同行。“带你去就是了。”他笑着把蛇放进背包,小黑蛇立刻盘在《名伶》上面,脑袋枕着书脊的“漓”字刻痕。背包底层的缚灵绳被蛇尾勾了出来,绳头的“花”字玉佩与母亲的半块玉佩轻轻碰撞,发出“叮铃”的脆响。这根缚灵绳是牛爱花留下的,她说“遇到邪祟就往东南方向甩”。赵文海摸着绳结上的“枇杷结”,突然想起牛爱花在山墓养尸池的样子,她把绳头缠在手腕上,说“这结能护住亲近的人”。此刻玉佩相碰的声音里,混着还魂草的清香——是他今早特意放进去的干叶,用来压制背包里《名伶》透出的阴寒。桌角的铜盘里,武北派人送来的信还带着长虫山的松香。信封上的火漆印是牧灵人的“守”字,拆开时信纸发出“簌簌”的响,武北的字迹比上次更潦草,显然写得很急:“文海:湘西传来消息,夺灵人余党在长虫山北麓找到了还魂草田的踪迹,领头的是个左眉带疤的货郎,手里有块能引动血毒的陶片。他们不仅要找草田,还在打听‘殷家后人’的下落,恐怕是想利用你的血脉激活灵核碎片。速去茅山与牛爱花汇合。藏经阁的《殷家医案》里藏着还魂草田的结界图,只有你们俩的血脉合力才能解开。老胡头和镇上的牧灵人会守着博物馆,你不必牵挂。另:黑水河上有艘去茅山的商船,船家姓周,是自己人,看到玄铁令牌就会接应。武北(附:令牌背面的山海墓地图,海墓位置已用朱砂标红,当心水路有埋伏)”信纸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泥土,是长虫山特有的红土,混着极细的还魂草纤维——送信的牧灵人刚从草田附近回来,情况恐怕比信里写的更紧急。赵文海把信纸折成枇杷花的形状,塞进母亲的玉佩盒子,突然注意到令牌背面的海墓位置,朱砂标记的边缘渗出淡淡的黑晕,像被血毒侵蚀过。窗外传来船家的吆喝声:“最后一位去茅山的客官——”声音穿过雨帘,带着黑水河特有的潮气。赵文海关上背包时,发现父亲的《十二位风水秘术》被小黑蛇叼进了包里,书页翻开在“茅山符咒”那章,空白处父亲的批注“与漓儿同研”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是该带上。”他轻轻抚摸书页,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当时他说“有些路,得你自己走”,原来指的不是独自前行,是带着所有人的智慧与牵挂,走向该去的地方。最后看一眼博物馆时,夕阳正斜斜地照进父亲的书房。窗纸上映着熟悉的剪影,像有人坐在紫檀木桌前翻书,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顺着风飘过来,与记忆里父亲研墨的声音重叠。赵文海知道那是幻觉,却还是对着窗户轻声说:“爹,我走了,会好好回来的。”院外的枇杷树突然“哗啦”响了一声,颗青黄色的果子落在青石板上,裂开的果肉里淌出金黄的汁。赵文海弯腰捡起,果子的蒂部还沾着片新叶,叶脉的纹路像张小小的地图,指向茅山的方向。他把果子放进背包外侧的布袋,刚好贴着小黑蛇的窝,蛇立刻用尾巴卷住,像在守护这份来自家乡的礼物。走到黑水河码头时,商船的帆布已经升起,深褐色的船身在夕阳里泛着油光。船家周老汉正站在跳板旁抽烟,烟杆上的铜锅刻着个“周”字,与武北信里描述的一致。看到赵文海背包上的玄铁令牌,周老汉的眼睛亮了亮,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赵先生?武首领说你要去茅山,特意留了最好的舱位。”跳板的木板在脚下微微晃动,赵文海回头望了眼湘江镇的轮廓。博物馆的飞檐在暮色里若隐若现守护着身后的街巷与灯火。老胡头的竹杖声从巷口传来,他却没有追上来,只在码头的石阶上放下个布包——是刚蒸好的枇杷糕,用荷叶裹着,香气顺着风飘到船上。“老胡头说‘路上垫垫饥’。”周老汉接过布包,塞进赵文海手里,“这镇子的人,心都热得很。”他的目光落在背包的缝隙处,小黑蛇的尾巴正露在外面,鳞片在暮色里闪着光,“这蛇通人性,带着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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