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志走到狸奴身边:“那人识得你?”“是啊。你记得么?前些时日,有个日本学生私买香药,典客丞逐我出门。有人告诉我,可以叫那学生去找同出日本的秘书监晁公说情。我问了你们,你们都说这法子可行,所以……”“我记得。是他的主意?”“就是他的计策。你瞧,果然有用。他可真是聪明!不过,我此刻过去感谢他,河西军中那些人,必定以为我要讨好他们,呸!待我演了透剑门,再去谢他。”狸奴难得机灵一回,神情欢快。“剑门做好了!”能振英叫道。众人精神一振。狸奴侧眸,见旁边的藤蔓上花朵开得正好,信手掐了一朵蔷薇,簪在鬓边,翻身上马,在距离剑门大约三丈的时候,勒马停住。河西的武士们没有故意刁难,却也没有留情。二十余把雪亮的佩刀如冬日的枯树枝桠,纵横交错伸展出来,化为一片由锋刃织就的天罗地网,冰冷肃杀。幸得狸奴不读书,不信佛,没听过什么“刀刃路”、“剑叶林”的地狱典故,否则她只怕先被自己的念头吓死。她低下身子,摸了摸马头。她的坐骑是一匹栗色的突厥马,取的名字“咄陆”也是突厥话(1)。这匹马是薛嵩送给她的,他取笑她说,这匹马的鬃毛和她的发色一样。狸奴虽然感激,到底跳起来打了他一顿。“咄陆啊咄陆,我为了安将军和河北人的脸面,只得烦劳你出力。明日请你吃菽豆,给你剪三花。”她嘀咕几句,仰起头,纤细手指移到唇边,发出一声清亮的唿哨,双腿轻夹马腹。“咄陆”受哨声催动,小跑到剑门前,狸奴哨声骤然拔高,“咄陆”脚下加力,冲进了剑阵中。“好!”第一个叫好的竟是一名河西武士。女郎口中哨声不绝,指挥坐骑耸、跃、腾、纵。那马在她调度之下,形拟飞燕、势越惊鸿,步骤如流、驱驰若灭,马尾飞动,直似彗星流雪。她与马化为一体,时而矮身低头,时而随马跃起,时而向左腾挪,时而往右侧身,浅白衣衫随风鼓荡,却没有一片衣角沾到刀刃。众人屏住呼吸,场中除了她的口哨和马蹄声,再无半点声音。张忠志抿着唇,满眼满心都是马上的窈窕身影。那女郎就如一匹来自大宛的天马,矫健美丽,世无其匹,简直有通神之力。即使是那些大宛的天马,成为凡人的坐骑后,体侧和腿膊也要烙上所有者的印记。在她的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私印,会是怎样的景象?他突然很期待。在场下,怀着这种念头的男人,不止他一个。但狸奴并不知道。她的心神都在前方的刀山上。阳光投上刀刃,激射出一道一道刺眼的、白惨惨的光芒。光影斑驳,极易搅乱骑者的心。有几次,剑尖恰好沿着她的发丝擦了过去——或许已经斩落了几根头发——凌厉的风如燕山大雪,割得她肌肤疼痛。奔出剑门的一刹那,世界重新活了过来。她止住哨声,跳下马,歪头看着场下的武士们。少女拉着缰绳,在平坦空旷的球场上当风而立,似笑非笑。经过一番纵跃,那朵殷红的蔷薇仍未掉落,依旧簪在她鬓边,花瓣在初夏清风中颤动,仿佛一小簇燃烧的火焰。众武士沉寂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喝彩声。“透剑门”可比驯服崔妃那匹骨利干骏马艰难百倍,观者又都是精熟骑射的勇士,他们的赞誉当然比寻常路人的赞誉更有分量。狸奴得意着,目光忽地撞上了那名青衫男子的眼眸。他看着她,拊掌而笑。她心头一颤,朝他走了过去。他似有所觉,伸出手。她掏出丝帕,递到他掌中,笑道:“我姓何,行六,请问郎君姓字。”“哎?怎么回事?”“何六娘,勇士这么多,你偏偏青睐一个文士?”“我们幽州的小娘子可不能受关中男子的诱骗!”“你们幽州的小娘子都这么大胆吗?见面就送人手帕?”吵闹声中,她听见青年文士的语声,那语声像渭水一样干净:“我姓杨,名炎,字公南,扶风郡雍县人。你唤我‘小杨山人’就可以。”“杨郎……唔,公南兄,多谢你那日为我画计。”狸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乐意之至。”杨炎笑了笑,“你很英勇。但是,以后不要如此涉险了。”站在杨炎身边的一个突厥武士探头看了两眼,惊叫道:“我看,你们误会何六娘了。世间哪有这样的定情之物?你看这针线……”众人凑过去一看,顿时哄笑:那丝帕中间缝了一道,针脚宛如一只蜈蚣,蜈蚣的每只脚都姿态奇特,扭向四面八方。“对不住……我女红不好,缝得不大妥帖。”狸奴低下头,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杨炎的手帕当日被她不小心撕开了,她勉力修补,只能做到这样。她疑心,像她这么愚拙的女郎,大概没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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