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有些诧异。不过,你这法子倒有效,将每一位节帅都拉进来,陛下终归不能将每个人都怀疑一遍。何况,哥舒仆射也不是我们攀诬几句,就能奈何的。我们又没有宰相助力。”杨国忠拉拢哥舒翰,就是为了排挤安禄山。“你给吉温的那番款辞,虽然是信口编造的,却也让他们无计可施,当真有趣。你是怎么想到的?”说到最后,安庆宗笑了起来。狸奴困在御史台狱,连日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思虑不休。安庆宗会有此一问,她已想到了。她晓得,他话里有问她为何擅作主张的意思。她如实答道:“在我眼里,哥舒仆射不如安将军雄杰英武。但他毕竟是一员大将,又有边功,我不大想攀诬他,可是又不能不听命,所以我干脆将北边的大将都攀诬一遍。”安庆宗看了她几眼,叹道:“你性子坦荡,不愿意害人。我不明白,何将军为什么叫你来长安。你留在幽州,不是更好么?”“我……”“你别误会,我没有责怪你。你以后多来这里陪我阿娘说话,可好?”狸奴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点疲态。她歪了歪头,不解安大郎为何突然提起母亲康氏:“好……他们打了你,是么?你的伤情如何?”“那日有一位娘子为我挡了几下,我伤得不重。事后我才晓得,她是契苾家的三娘子。她的祖父和父亲都已去世,如今她独自居住。我一个男子,不宜登门造访,只好请母亲带了重礼,替我道谢。契苾娘子不肯收下,只说她家出自河西,阻拦那些武人犯错,本是她分内之事。”安庆宗道。狸奴嘴唇翕动,到底没有说什么,只听他又道:“听说你在鸿胪寺和契苾娘子交好,不妨去看一看她。”回到崇化坊,侍女们不待她吩咐,就动手整理家中的衣衫、器具,搬去不远处的新家。这时一条小小的黄色身影从门口蹿了进来,嘴里不断“哩呜哩呜”叫着。狸奴跳起身:“你来了!你还认得我么?我要搬到新家了,你快随我来认路。”一旬未见的地黄粥俨然知道她的手臂受了伤,不能抱它,便不乱跑。狸奴蹲在它身前,反复端详:“你瘦了!——咦?这是什么?”黄猫的颈中,被人挂上了一片金箔。金箔大约两寸见方,刻成一棵树的模样,树枝叶片无不细致,就如将一棵真正的树缩到这般大小。一根树枝上卧着两只小鸟,两鸟口喙相对,情态亲密深挚,仿佛眼中只有彼此,而天地间再无别物。狸奴伸手攥住那枚金箔。地黄粥乖乖坐着不动,任她发呆。过了一会,它将头伸过来,蹭她的腿。两滴水珠落到它的头上。“你……你走了。”(30)大业(一)(天宝十三载正月十一日)正月中旬的骊山毕竟还冷,冰雪尚未消融,唯山坳向阳处开了几枝紫梅,随风送来清浅的香气。那香气转瞬即逝。狸奴裹紧身上的貂裘,口边呵出白气,耳朵尖冻得发红。她在幽州长大,关中的冰雪于她算不得什么。但这个冬天,她特意穿上了薛四送的貂裘。他说,往后总有冷的时候。他没有说错。山下的长安城规整如棋局,一百零八坊分割得清清楚楚。平日里浸在机心和尘土之中的城池,此际静静地浸在金色的夕阳里,棱角在光晕中微微模糊,别样地沉静,不大像是那个唤作“帝京”的庞然大物。她的目光逐渐越过那座巨大的城池,投向更渺远的西北。京畿的冷,与河北截然不同。那么,河西的冷呢?她没去过。她想不出。“再过一个时辰,我们便要去见将军了。下山罢。”身后有人道。张忠志同样穿了貂裘:寻常武人都爱华奢鲜焕的衣履,往往在裘衣外边另罩锦袍,但他不喜那些,只穿了一件黑色貂裘,举止间更见矫健。他递给她一个小手炉:“你有旧伤,不宜受寒。”“我手臂的伤早已好了,只是你们不许我开弓射箭罢了。”狸奴撇着嘴,接过手炉。张忠志淡淡道:“你是何将军的女儿,必定也见过军中那些有旧伤的士卒。你难道不知道,肩膀脱臼,伤势未必比骨头折断更轻,须得好生将养?”狸奴吐了吐舌头,小声还嘴:“在边疆作战的将士才不会将养这么久。我将养半年,快要拉不开弓了,你还骂我。”张忠志递手炉时指尖触及她的手,又见到她眉间娇态,不觉胸中一热,放缓了声气:“你想射什么,兔子?飞禽?我去白鹿原上给你射来。”“收别人射的猎物有什么趣味?过些日子,我来和为辅兄比试,比谁射的鸟兽多,那才有趣呢。”狸奴一边走,一边踢路上的土块,“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也不十分喜欢射猎?”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完蛋!我穿成了万人迷对照组 春江秋月NPH 方糖(校园,H) 高岭之花竟是我前夫+番外 樱桃汁(校园1v1) 带崽跑路后,前夫他疯了 变成A后,娇贵大小 姐总是撩我 快穿万人迷:各路大佬齐聚火葬场 AI无法取代人类,因为……+番外 夺她+番外 清穿:狐媚子的独宠日常 糟糕,尾巴被盯上了 红楼之黛玉重生,番外 属于我们的夏天+番外 锦书谁寄(公媳) 穿为未来女皇的炮灰渣A+番外 快穿:满级大佬她独宠反派 重山别梦(重生) 春枝颤 黑病短剧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