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叹道:“罢了罢了,突斤你在长安几年,怎么反而越发莽直了?你那年在阵前为契丹人所伤,每遇雨雪天气,背上痛痒,如今可好了?长安地气湿润,是不是比在幽州时更难捱?”突斤不想安禄山身为三镇节度使,统率十几万精兵,却能记得他的旧伤,眼睛登时亮了,微黑的脸上泛起浅红:“蒙将军记挂,突斤早就不痛了,随时都能上阵,杀一百个契丹人!将军若要看,突斤即刻舞刀给将军看!”“瞧你的样子,我就放心了。你不要心急……”安禄山摆手,“我来时叫人带了一把好刀与你,早晚有你展露身手的机会。能大,我来之前遣人去你家问过,十一郎的心疾已然好转,正盼着你回去哩。我又叫人请了医家,将你母亲的头风也治一治。”能振英为人风流率性,所在意者不外幼弟老母,惊喜道:“将军大恩,振英绝不敢忘!”安禄山又转向狸奴:“十年前我就见过何六了。那时你才六七岁,已经比别家的女儿高挑多了,手里握一把小弓,弦上搭着树枝……我和你阿耶喊你,你只管乱跑,射地里的沙鼠。你长大了,不独弓马娴熟,相貌也如蔷薇一般美丽了。”狸奴搓了搓手,傻笑道:“不敢当将军的夸赞。将军待我们好,记得我们的事。”“我那段氏娘子曾叫人探看你阿母。你阿母很好,她叮嘱你穿暖一些。”狸奴张着嘴,重重点头。安禄山笑问:“你还有什么挂心的事?”“我……我积了一些钱,买了两斤阿月浑子,想……想请将军的从人带与我阿娘。”她绞着手指,慢吞吞道。安禄山听她说得可爱,不由笑了:“我没见过你这样不贪心的孩子。”他一个个问过诸人的境况,轮到张忠志时,叹息道:“你养父张琐高去世那么多年了,我如今简直记不起他的样貌了。可是你和你的阿弟忠正,终究长成了这样勇武的好男儿,琐高若是在世,想必快慰极了。你阿弟在卢龙军中是知名的勇士,你不消担心他。你们几个在长安过得不易,我有心赏赐你们,但你平日里不爱钱财,不爱喝酒,也不爱美女,我不晓得该赏你什么。你自己说罢。”“多谢将军,我没有什么想要的物事。”张忠志思索片刻,摇头道。突斤不耐烦了:“无非宝刀、名马,不然还有什么值得讨要的——哎?你们……你们笑什么?”能振英解下佩刀,以刀鞘敲着地面熟砖,打着拍子唱道:“‘新买五尺刀,悬着中梁柱。一日三摩娑,剧于十五女。’这歌谣唱的,就是突斤你了。”(31)大业(二)他唱的是一首北朝歌谣,歌中说一个尚武的北方少年买得好刀,一日摩挲数次,爱抚之殷切,更甚于喜爱十五岁的青春少女。这首歌谣在北地流传甚广,突斤是同罗人,自幼听过无数回:“怎么?歌中的人将宝刀看得更紧要,有什么错?刀的锋刃有薄有厚,马儿虽分良驽,也各有各的脾性。至于女子,女子无论美丑,到了夜里,岂不都是同一副模样么?”除了狸奴,连安禄山在内的众人没一个忍得住,一概放声大笑。安庆宗见狸奴似要张口发问,连忙咳了两声,笑问:“为辅你究竟想要什么赏赐?”——突斤说的原是男子间的寻常言语,但今日有女郎在场,这话就未免显得粗鄙,况且这女郎又是他们父辈同僚的女儿,而非营妓之流。“将军赐我一面好的奚琴罢。”张忠志说。能振英扫了狸奴一眼,取笑道:“为辅说,他没有什么想要的物事,那么多半是有想要的人了。”“这个容易!你想要什么样的美女?契丹人?汉人?胡人?”安禄山这两年宠爱契丹将领孙孝哲的母亲李氏,李氏容色冶艳,故此他说到美女时,无意间将契丹放在第一位。“不,将军,我……我不要姬妾。”张忠志尴尬道。武将无不蓄养美女,他也有姬妾。但识得她以后,他就觉得,那些女郎都不及她动人。“不要姬妾,那就是要娶妇?”能振英又插话。安禄山一拍大腿:“为辅是该娶妇了。我收你为养子,再为你议亲!”他养有八千同罗、契丹“曳落河”,皆是他的假子,但这些假子空有名头,如张忠志这种本就与他亲近的子弟,却又不同。只此一语,张忠志的身份便高了许多。张忠志伏地拜谢:“何将军是将军的腹心。想来……”他抬起头,“我能做得将军的假子,就做得何将军的女婿。”他并不看狸奴,只凝眸望着安禄山,一字一字说完了这番请求,继而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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