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彻底没法子了。幸亏这时那个小吏回来了,带着两名兵士和二十把刀。杨炎连连摆手,叫他们和狸奴快走,一个眼神都不给她。“方才可有事么?”小吏送完了刀回到官署复命时,杨炎随口问。他本意是想问路上是否顺利,不意那小吏怔了怔,笑答道:“杨郎料事如神。那小娘子进门的时候,那些兵都瞧见了……”程千里以上党长史之职带兵,官署里有好些军士,“某奉杨郎的命去取刀,他们听说了,都争着要去送她。某费了好大力气才挑出两个。”杨炎的眉头又拧紧了。小吏见状,忙道:“不过杨郎不必担心,程将军手下的兵最守军纪。那小娘子虽然美,他们等闲也做不出强逼民妇的事,最多说两句殷勤言语罢了。”杨炎暗道,以何六的能耐,他们若敢以力相逼,受害的只会是他们自身。殷勤言语反而还更有用,那痴儿根本不懂得设防。他在心里发出一声浩叹,向那小吏道:“作菹、作酱、脯腊、髓饼……你统统给我讲一遍罢。”连他自己在内,没有任何人能够料到,杨判官这回如此刻苦学习庶务,实是出于一种不可言说的妒忌之心。他固然知道她受男子喜欢——那个薛四郎不是也说了么,“范阳军中的男子没有不喜爱她的”。他只是从来不曾将那看作一件大事。与她分开的那些日夜,他有时在脑中构想她在燕山下纵马疾驰的图景。他猜得到,那幅图景里,她该有多么美艳、多么矫健,与她同行的骑士们的目光,又会有多么炽热。可他相信,那些人都比不上他。但是,耳闻与目睹,究竟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尤其是在她冒冒失失地说出“我想生你的孩子”之后。在心底隐秘的某处,他似乎已将她看成了他的。“今日备好了二十瓮,要过一月才能再酿。我又无事可做了。”晚上,狸奴对着他叹气。“你就那么想做事?”他掏出两个水蜜梨,放在食案上。“和那些娘子们说说话,也很有趣。”虽然热心的妇人们总是探问她为何二十岁了还未嫁人,“不做事的话,我便在家读书罢。官署里有《龙筋凤髓判》吗?拿来借我读一读,让我好好领略我们河北人张文成的文采。”杨炎确实不至于真正在意张鷟一个死人抢了她的倾慕,但是……她跑来寻他,却不能出城走马,不能打猎射箭,只能整日躲在家里读书,读的还是判策……委实过分凄苦。“我问过了,明日起有些民妇受命在城北掘坑贮藏生菜,这事不甚劳苦,亦不必碰水,你不妨去做。”他掩下了私心。掘坑、布菜、埋土、盖上藁秸,哪一步都与男子无关,哪一步都用不上什么长刀短剑。他不须恼恨她做的衣裳穿在男子身上,也不须担心她又跑到官署里惹人觊觎。狸奴欢呼一声,扑过去又要亲他。杨炎有了防备,眼疾手快,轻轻将她推开,脚下退了半步:“我走了,你早些睡。这梨子分外甘美…………”他指了指自己带来的水蜜梨,“不要蒸也不要炙,径直吃即可。”狸奴撅起嘴。杨炎叹了口气,转过脸望着黑沉沉的窗外:“那一夜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必……”他难于启齿,但他们都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我喜欢啊。”她鼓着两腮,手里扯着他的衣袖,一只脚乱蹭地面。“我那些日子心里害怕,是……是想将你拉到榻上。可是这几日,我只是……只是很喜欢亲近你。譬如,今日在官署里那样……之后,你的神态,当真十分……十分使我爱怜。我就……就更想亲近你、欺侮你,摸你的脸。”这一番又深情又混账的言语让杨炎无法回应。半晌,他低声道:“人间丈夫易,世路妇难为。女子活着,艰辛苦楚本来就多于男子。我是须眉丈夫,不能明知而故犯,欺你年少天真。”“我不小了!我二十岁了!”她猛地丢开他的袖子,“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事!我又没有要你娶我!像《游仙窟》里那样的一夕之欢,不可以吗?或者、或者你怕……你怕有了一夕之欢,你就只好娶我?我没有那个心思!我只是想和你亲近!想解开你的衣裳罢了!我最多、最多就是想要怀一个孩儿,我自己能养!我们那里没有生父的孩儿多得很,我就是!我平安长大了!更何况,薛四也能陪我养!”说到最后,她的嗓子越来越哑。“薛四陪你养……我的孩儿?”杨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了这句话。狸奴不假思索:“是啊!他叫我来寻你,有了孩子,他来……”她瞥见他的脸色,顿住了。杨炎大踏步从她身边走过,径自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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