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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出乎陈浩意料的是，林见霰听完后，并没有他预想中的暴怒或冰冷。那双漂亮的黑眼睛里，先是闪过巨大的惊愕，随即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惊讶、困惑、担忧……最终汇聚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暖意的光芒。他嘴角似乎想努力绷住，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柔软的弧度。原来……昨天那个一闪而过的、熟悉到让他心悸的背影，真的是哥哥！不是错觉！哥哥……担心他。担心到不惜伪装成学生，冒险混进学校来看他。即使被教导主任追得像兔子一样跑，狼狈不堪，也不想让他知道，怕他担心或者……觉得丢脸？一股巨大的、滚烫的暖流瞬间冲散了林见霰心头盘踞了一整天的阴霾。哥哥不会疏远他，哥哥依然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甚至愿意为他做这么“傻”的事。“嗯。”林见霰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温和了许多，“我知道了。”他看着一脸忐忑的陈浩，甚至破天荒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谢谢你帮他。还有，谢谢你告诉我。”说完，他转身走向教室，脚步似乎都比平时轻快了些，阳光落在他微扬的唇角上，像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陈浩站在原地，目瞪口呆。这……这就完了？没有冰霜射线？没有死亡凝视？老四不仅没生气，好像……还挺高兴？！他摸了摸被拍的肩膀，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冲击。这对兄弟……果然都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时光飞逝，在题海鏖战和偶尔倒霉的“小插曲”中，林见霰迎来了高考。随着弟弟的长大，林窥雾觉得他的霉运体质越来越少，如果一天倒霉数量足够的话，那之后一天就不会倒霉，还挺玄学。高考那几天林窥雾总让弟弟故意倒霉，比如筷子掉地上等一系列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而每当这些“小倒霉”发生后，当他真正踏上考场之路，走向斑马线时，那红灯总会恰到好处地在他抬脚的瞬间变成绿灯，一路畅行无阻。这种“先抑后扬”的运气模式，让林窥雾那颗悬着的心，在一次次验证后，终于安稳落地。林窥雾郑重的把准考证身份证笔袋等证件和物品交给林见霰，索性结果不错。最终，林见霰要在四川上大学了。这是兄弟俩第一次要真正意义上的、长时间的分离。开学前夕，林窥雾关了几天馄饨馆，亲自送弟弟去学校报到。他们一起逛遍了那座陌生又充满活力的校园，在成都的街头巷尾寻找美食，宽窄巷子的人潮，锦里古街的灯火，都江堰的磅礴水势……林见霰像只终于飞出巢穴的小鸟，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但他最依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身边的哥哥。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返程那天，林窥雾的高铁在下午。林见霰送他到了高铁站。巨大的墙外，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色匆匆的旅人。两人站在门口，一时相顾无言。离别的愁绪像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心头。“哥……”林见霰的声音有些发哽。他忽然伸出手，用力地抱住了林窥雾，将脸深深埋进哥哥温暖熟悉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手臂收得很紧，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依恋。高中住校是周末还能回家，大学却是相隔千里，寒暑假才能相见。哥哥的世界里，会不会很快就没有他的位置了？林窥雾被这突如其来的、用力的拥抱弄得一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弟弟身体的微颤和颈窝处传来的湿热感。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又胀痛。他抬起手，轻轻拍着弟弟已比自己宽阔许多的背脊，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好了，见霰，快回去吧，我要进站了。”林见霰缓缓松开手臂，却没有立刻退开。他抬起头，眼眶泛着明显的红，那双总是盛满星辰的黑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水汽，深深地看着林窥雾，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许久，他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林窥雾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脏又是一阵揪痛。弟弟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几次落泪，似乎都是为了他。他强压下喉头的哽咽，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林见霰的头发：“走了，以后记得常给家里打电话。好好照顾自己，别……太倒霉。”最后一句带着他特有的、无奈的调侃。说完，他按捺住心中酸楚的感觉，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利落地转身，拉着行李箱，汇入了人群中。林见霰站在原地，像一尊凝固的雕像，目光死死追随着那个融入人群却依旧清晰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在安检通道的尽头。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空虚感瞬间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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