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小跟在身边的丫鬟,情同姐妹;一个是忠心耿耿的护卫,如同兄长。此刻分别,谢花昭心中何尝不痛?只是眼下,救人如救火,容不得半点儿女情长。她用力点了点头,接过包袱:“放心,我会的。你们在家,万事小心。”不能再耽搁了,多拖延一刻,书砚就多一分危险。谢花昭转身,不再看他们不舍的眼神,声音清冷果决:“长影,长月,阿墨,准备马车,我们即刻出发!”阿墨早已备好了一辆宽敞的马车,里面铺了厚厚的软垫。长影和长月小心翼翼地将沈书砚抱上马车,谢花昭紧随其后,钻了进去。车夫扬鞭,马蹄踏破晨曦的微光,载着一行人,向着那渺茫的希望——苍云山,疾驰而去。车轮滚滚,日夜不休。从繁华京畿到荒僻山野,这一路,风餐露宿,星月为伴。马车内,谢花昭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沈书砚。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也是神志不清,嘴里胡乱地喊着她的名字,或是发出痛苦的呻吟。每当这时,谢花昭的心就如同被针扎一般,密密麻麻地疼。她只能一遍遍用湿润的布巾擦拭他滚烫的额头,轻声细语地安抚,盼着他能舒服一些。阿墨不时会进来为沈书砚查看情况,喂些吊命的汤药,但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难掩忧色。“七绝断肠散”,这毒的名字就像一条毒蛇,时时刻刻缠绕在谢花昭的心头,让她寝食难安。她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找到苍云山的药师!这日黄昏,当最后一抹残阳即将隐没在西山之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一处地图上标记的、靠近苍云山脉的废弃村落。连日的奔波,不仅是人,连马匹也露出了疲态。谢花昭掀开车帘,看着眼前断壁残垣、荒草丛生的景象,眉头微蹙。“天色已晚,前方山路不明,今夜我们就在此歇脚。”她对着车外的长影说道,“找个相对完整些的屋子,简单收拾一下。”长影和长月领命而去,很快便在村子中央找到一间勉强还能遮风挡雨的泥坯房。阿墨则警惕地查看着四周的环境。屋里积了厚厚的灰尘,蛛网遍布,好在屋顶还算完整。长影和长月手脚麻利,很快将屋子打扫出来,又从马车上取下被褥铺好。沈书砚被小心地移到临时铺就的床榻上,他依旧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谢花昭坐在床边,拿起水囊,用棉布沾了水,仔细地润湿他干裂的嘴唇。夜渐渐深了,破屋之外,只有秋虫不知疲倦地鸣叫,偶尔夹杂几声夜枭的啼哭,更添几分凄凉。屋内燃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豆大的火光轻轻跳跃,映照着谢花昭憔悴的脸庞。她几乎一夜没合眼,只是静静地守着沈书砚。也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人忽然轻轻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呻吟。谢花昭立刻俯下身子,轻声唤道:“书砚?书砚你醒了?”沈书砚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往日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眸子,此刻却黯淡无光,布满了红血丝。他看着谢花昭,眼神有些涣散,似乎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昭儿……”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不可闻。“我在,我在这里。”谢花昭握住他冰凉的手,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他太虚弱了,连抬手的力气都像是没有,只是用眼神描摹着她的轮廓,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安抚她:“别……别担心……我没事的……”一句“我没事的”,却像一把钝刀子,在谢花昭心上慢慢地割。他都这样了,还在安慰她。荒郊野岭她强忍着喉咙的哽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连点头:“嗯,我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很快就能到苍云山了,那里的药师一定能治好你。”沈书砚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抵不过袭来的困倦,又沉沉睡了过去。看着他再次陷入昏迷,谢花昭的心沉甸甸的。她轻轻为他掖好被角,目光中充满了痛惜与坚定。书砚,你一定要撑下去。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后半夜,谢花昭实在撑不住,靠在床边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长影和长月轮流守在屋外,阿墨则在屋角的阴影里闭目调息,时刻保持着警惕。村落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风吹过破败窗棂发出的“呜呜”声,像极了鬼魅的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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