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妃几次滑胎,加之多出一个样样学她的林妃,心思变得十分敏感。她愣了愣,虽诧异于皇帝对亲生儿子突来的敌意,当傅润玩累了朝她伸手要抱时,她还是温顺地靠在榻边。从此一直在榻边。……傅润大概知道傅璨为什么讨厌他。他们兄弟俩长得太像了,而林妃是姚妃的“仿品”,外表相似,内里全然潦草,禁不起琢磨。浮梁瓷局为禁宫烧瓷,同一个模子烧一百个胚胎,打碎九十九个,留一个无暇天然的真品。唯独真品可以戳盖“枢府”印,也只它经得起禁中最挑剔的大珰的注视,最终送到帝王手上。傅璨不想做次品。没人想做长埋地下碎作齑粉的次品。他有力气,有胆量,颇得文宗赏识——因此他要替父皇提前敲碎另一个眼见更好的御制瓷盘。“二哥,姚娘娘叫我喊你,”傅璨的眼珠黑白分明,神情分外真诚,“她说她肚子疼。”傅润满四岁了,明白母妃“肚子疼”是很不好的事,没工夫等小解的小太监刘福,急忙跟过去。砰地一声。宝庆殿的格窗门倏地在他眼前重重阖上。站在门外嘻嘻哈哈讨好傅璨的太监手舞足蹈,臂弯的白拂尘像一只只伸长舌头的妖魔。这是父皇的书房,是商议要紧事的地方,大哥都不许乱闯,何况是他!傅润第一次被关在宝庆殿,依稀记得双手抱膝默默哭了一场。跟着傅璨的太监是林妃亲自挑选的,年纪小个头高,对底下人的阴毒手段烂熟于心;他的两个贴身太监是用二两银子买来的差事,什么也不会,好几年光顾着战战兢兢看旁人脸色。他想母妃的肚子到底有没有事呢,刘福什么时候找来呢,父皇会像除夕一样大发雷霆——月色如霜,堂皇洒进幽暗清凉的正殿。“哎呀,老朽见明月悬微,一番踏月寻踪,果然在此寻着二殿下了。”国师蹲下身,捻须笑道。傅润以为自己大哭了一场,其实没有。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心砰砰地跳,从此忘却畏惧和旁人强加于他的怯懦。他是天然的孤品。独一无二。国师好笑地看着他继续揩拭干净的脸颊,不欲揭穿,“殿下的命数太好,恐怕很难落泪唷。”……傅润逐渐学会了伪装——或者说,他生来凉薄,他连自己的遭遇有时都不能完全共情。傅璨不是皇宫生产的最后一个孩子,四皇子傅玻、五皇子傅琼……他们的生母或出身低下、或触怒文宗、或颜色早早衰迟。釉下彩的瑕疵愈多,愈愿加入敲碎二哥的队伍。横竖有受宠的傅璨顶着,甚至……太子傅瑛光明磊落,从来不干涉弟弟们的“玩笑”。“阿璨还年幼,少时兄弟们常有龃龉,长大了便好了,儿臣想他们没有坏心。”傅瑛如是回复。难得过问的文宗唔了一声,招傅瑛上前,关切道:“你年长,身为太子当不偏不倚,少让阿润仗势欺人。他是姚妃所生,加之孤当年取名不慎,显得他格外‘与众不同’,委屈你和皇后了。”傅瑛微微挑眉。待文宗看过来,他手持《礼记》温和地笑道:“儿子晓得了。阿润的确该让着弟弟们些。”一个人的命运由统治他、即将统治他的人决定,本人很不必到场、上赶着引颈就戮。这是禁宫最直白的秘密。那么倒霉的人苦头是吃不完的。冬至跌入结冰的荷花池,里衣灌满冰水,哆嗦着站在殿外等父皇召见;被太监们“失手”按进满是淤泥的缸莲,牙齿磕在鹅卵石上满口是血,挣脱后两腿站不稳;受邀前往东宫,意外遭傅璨指控偷了父皇的爱马绛朱赤云,屈辱地按了“认罪”的指印;考校《大戴礼》,誊抄的卷子莫名其妙失了火、要么被谁模仿字迹写了大逆不道的歪诗……一桩桩、一件件,像上窜的火舌,像无边的火烧云,日积月累,几乎吞噬傅润的眼睛。“喂,二殿下,你练不练了?不练我可一个人骑马出城打猎去了。”十一岁的傅润攥紧锋利的匕首,凤眸清澈,仰面道:“练。烦……赵大哥教我。”赵斐之暗爽,抿唇忍笑,手提一把八石的红漆长弓,“今天我想练射箭,你来靶场么?”傅润转过脸看向由赵坼亲自教导剑术的傅璨和傅琼,若有所思,低声应了。赵斐之已是身长八尺的少年,单手拽着傅润的衣领就走,“看什么看,我爹是大将军,一身杀敌的本事,剑是用来夺人性命的,哪有教皇子什么‘君子养性’、‘以德服人’的闲工夫。喏,你仔细瞧,我爹双手叉腰、耷拉着耳朵呢,心里肯定把三殿下、五殿下两人骂了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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