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勉冷冷地瞟他,不为所动,招手喊一个长脸粗眉毛的中年人,“阿宪,做得干净些。”……杭州烟山火海,苏州春色满园。随返航御船面圣的南行台官员们正襟危坐,腋下、脚底全都湿透了,额头则挂满豆大的汗。傅润穿一身宝蓝缎面织金常服,掀帘子进来,见众人俱跪,手握日本进贡木折扇轻笑道:“先帝冥诞,孤请诸位爱卿赏春,便以老杜‘沧海先迎日、银河倒列星’一句为韵,各赋诗一首。”一室死寂。太监们搬抬各色奇花异草入殿,又有宫娥分发笔墨纸砚,全程无声。青年靠坐在玉阶上把玩折扇,忽然想起什么,漫不经心地说:“若做得不好,拉出去敲了罢。孤记得父皇在时,应制诗就有这么个‘规矩’,是不是?”跪在地上的官员们闻言几乎五体投地,一时只传来簌簌的落笔声。--------------------诗出自杜甫夔州诗《不离西阁(其二)》。这一卷快结束了。忠臣日暮时分,夕阳绮丽似血,十六扇格子窗门投下纵横的光影,殿内百花争艳。摆在正中央的是寒山寺僧人栽培的绿梅,枝干盘虬,花已残败,犹有冷香萦绕。傅润放下折扇,眸光凛冽,“孤看今日这动静,你们是打定主意都要作一首长诗了。也好,长诗之开合,宋以来莫有胜于苏子者……孤记得苏轼在杭州任上正值安石行新法,抱负难展,见酷法庸官扰民,屡有同情不忍之作。如今杭州又如何?尽可以入诗,不拘俗雅。”由黄剑泉、何自愚带头,官员们低声称是,愈发不敢下笔,字字斟酌,生怕害了全家性命。傅润起身走下玉阶,见一人写得尤其大汗淋漓,脚步一顿。自有太监递呈此人诗作。“……你是长治四年的榜眼?当时父皇本要选你做状元,但元勉嫌你诗赋缠绵温柔、不是正格。”“是、是,微臣惶恐……臣确实不大通诗、诗赋。”傅润笑,“是个老实人。孤看你这首诗写得寻常,自序倒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难为你了。”他心里有数,哪些震慑一番或可留用,哪些留不得——三月初便敲定了一份名单。不如说今日有这么多官员狼狈地从杭州跑来宣誓忠心,他还有一点吃惊。傅润边读诗边问话,在对方结巴应答的间隙想了想:大抵是有黄、何二人率先倒戈的缘故罢。官员们的诗越写越长,自序、自注一加再加,说是毕生呕心沥血之作绝不为过。夜幕降临,太监收走诗稿。众人仍旧跪伏在地,个个手腕充血酸胀,手心汗淋淋拿不住笔。傅润已在侧殿用过膳,吩咐道:“拿火盆来,连日下雨,屋子里湿气太重。”他站着翻看诗稿,分别点评,态度不冷不淡的,翻完最后一篇,叹道:“出去罢。”无一人敢动。黄剑泉双腿有旧伤,久跪久坐,此时腰部以下已失去知觉,全凭两位同僚暗中帮扶一二。傅润沉吟不语,蓦然发作,狠踹了一脚黄剑泉,冷笑道:“你是汉人、是占城(今越南)人?”黄剑泉爬起来,膝行着回到原位,低头垂手吞咽唾沫,“回陛下,臣是汉人。”“你是汉人,哈,你是汉人,你还记得你是汉人!你是孤的平章政事、是太子的平章政事?”“自、自然是陛下的平章政事。”傅润再瞥一眼何自愚,“四月初,孤的人去杭州搜查番船,一无所获,你们是这样想的,是不是?番船内藏有蹊跷,你们当孤愚昧不知。占城人通过石斌引介与太子勾结,意图用硫磺火烧杭州城,继而太子就可以借机发难,说孤即位四年滥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这些你们都知道,但你们没有一个人告诉孤。杭州一百万人口,远比不上你们一家子的狗命,是不是?”这话说得忒重!黄剑泉面色发白,嘴唇青紫,战战兢兢几次想开口辩解。君臣二人目光隔空交汇。心虚者先怯懦。傅润拔出剑挑一沓诗稿送入火盆,如玉面容在扑朔的火光中显得傲慢而光明。他总是笑,常常懒洋洋的,可他真动了杀心的时候,谁也不敢拿“美人”这轻佻的称呼形容他。“都出去罢。”傅润侧身看向墙角龙凤交首玫瑰掐丝样式的西洋钟,“时辰不早了。作一首诗而已,竟耗去半日光景!以为做得好的,随王长全去偏殿用饭,以为做得不好的——哼。君无戏言。”何自愚思及家中老妻与儿孙,不禁泪流满面,心下大恸,知道自己是万万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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