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昭珩眉峰微挑,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丝探究:“讲。”“翰林院新呈上的几份策论,论及江南水患治理,”苏棠垂下眼帘,避开那过于专注的凝视,目光落在殿内铺着的团花地毡上,“其中引述前朝漕运旧案,鞭辟入里。只是……其中几处关键论述,需得对照永乐年间工部绘制的《漕河总览图》详加印证,方能彻底明晰其脉络关节。那批河工图卷,据臣所知,正收储于西苑澄瑞亭旁的书库之中。”他顿了顿,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擂鼓,深吸一口气,才将最关键的话送出唇齿,“臣想着……巳时三刻前往查阅。不知殿下今日圣学之余,是否得暇?若殿下肯拨冗同行,臣……臣愚钝,其中牵涉前朝旧制、河工机要之处,正可当面聆听殿下训示。”每一个字都紧扣着“公务”、“请教”,冠冕堂皇,无可指摘。可他自己心知肚明,这邀约是何等逾矩——一个五品洗马,何来胆量主动邀约储君同赴偏僻的西苑书库?这其中的冒险与僭越,足以让他后背渗出冷汗。殿内一时静极,只有更漏滴答的细微声响。萧昭珩修长的手指在光滑如镜的紫檀案面上,无声地、极缓慢地敲击了两下。那目光却未曾离开苏棠低垂的侧脸,从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滑落到他因紧张而不自觉轻颤的肩头。片刻,一丝极淡、却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在太子唇边漾开,打破了沉寂。“巧了,”萧昭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暖意,目光如有实质般缠绕在苏棠身上,“孤今日恰无紧要安排。既是关乎国计民生、前朝得失的实学,孤便随你去看看那河工图,也好。”他绕过书案,随手拿起案头一叠装订整齐的策论,“这些,你先带回值房细读。待看过图卷,再与你参详。”当苏棠伸手去接那叠策论时,萧昭珩递出的手似乎微微一顿。苏棠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勇气,不再是闪避,而是主动地、极轻极快地,擦过了太子温热的指腹。那触感短暂却清晰,如同细小的电流,瞬间从指尖窜入心脉。这一次,他没有像昨日那般惊慌失措地撤回,但那温热相贴带来的奇异麻痒感,却让他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缠绕,动作僵硬了一瞬,才稳稳接过。指尖残留的触感,挥之不去。回到值房,苏棠将那叠沉甸甸的策论放在书案上,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又似心头悬起了另一块巨石。他有些急切地从袖中摸出那半张被汗水浸得微潮的宣纸。上面是他昨夜辗转反侧时,蘸着墨汁,写了又涂,涂了又写的几个字——“澄瑞亭书库,巳时三刻,臣棠恭候”。此刻,这小心翼翼备下的字条,在太子那带着笑意的应允面前,显得如此笨拙而多余。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将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废纸篓。案头那只天青釉的笔洗里,清水如镜,清晰地映出他自己此刻的模样——双颊染着不正常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眼神里还残留着方才殿中那种惊悸与隐秘的悸动交织的余波。窗外,几声清脆的雀鸟鸣叫传来,他循声望去。回廊外,一株高大的石榴树正开得如火如荼,殷红似血的花朵沉甸甸地压弯了枝条,饱满的花瓣上凝结着晶莹的晨露,在熹微的晨光中,折射出耀眼的碎芒。那浓烈到近乎灼目的红,像极了昨日太子耳廓上那抹倏忽而逝的绯色。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又喧嚣起来,一声声,一阵阵,聒噪得人心慌意乱,却又在心底最深处,不可抑制地催生出一种隐秘的、焦灼的期待。苏棠闭上眼,复又睁开,望着那满树榴火,心绪如潮。他再清楚不过,这场以“请教河工、参详策论”为名的邀约,不过是他借着职责的便利,为自己心底那点悖逆伦常、不敢宣之于口,却又疯狂滋长的妄念,披上了一层最冠冕堂皇、也最体面的外衣。就像西苑太液池底那些悄然探头的荷尖,明知应深藏于淤泥,永不见天日,却偏生按捺不住,要向着那遥不可及的天光,怯怯地、执拗地,伸出一点嫩生生的尖角,渴望着阳光的轻抚,哪怕转瞬即逝。荷语缠心巳时三刻,西苑澄瑞亭畔。太液池上浮动着氤氲水汽,荷风裹着湿润的凉意,悄然漫过苏棠身上那件浆洗得洁净挺括的月白杭绸直裰下摆,带来一丝沁肤的舒爽。他比约定早到了半刻,独自立于池边,修长的手指间无意识地捏着一片刚采下的新鲜荷叶,指腹反复摩挲着叶脉凸起的纹路,像是在丈量某种近在咫尺却又难以逾越的、只可意会的距离。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禁止倒贴CP 鬼不结婚不能下地狱吗CP 无根之罪CP 九王爷的棉花糖 地球地狱CP 顾总毒舌太致命,心尖宠又逃跑了 白月光杀我之后 水色项链CP 漫画反派是病弱长老+番外 血太阳CP 强O的娇弱A 好笑吗?我只看到一个绝望的舔狗 都重生了,谁还当舔狗啊 星河落于盛夏 穿成公主后带着全城百姓开荒种地 直男穿A是会怀孕的+番外 谁家炮灰这么拽,影帝直接狠狠爱 恐A,但怀了A的崽 娇养CP 我真没想钓他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