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居敬,近三月频繁调阅漕粮耗羡细册,两淮盐税历年比对,月港市舶司近两年商船报备名录。」「值房搜得:废纸篓底半页揉皱草稿,字迹潦草,有‘私贩…茶铁…季党…’残句。书柜底层暗格,藏未寄书信草稿,收信人空,书‘江南弊政触目…季党贪婪无度…茶铁之利尽入私囊…长此国将不国…盼明公振朝纲…’言辞激烈。」「上月曾告假三日,称‘返乡祭祖’,然其籍隶保定,三日仅够往返,疑点重重。期间,其心腹小吏曾快马出京,方向不明。」「常于散值后独留值房,神色凝重。与同僚言谈间,对阁老‘苛敛’之策,时有微词。」「太子所拱舆图,乃王居敬所有。」季札阅罢,眼中精光爆射!舆图…怪不得,上次他们收藏王居敬府邸时未有发现,原来是留了后手。后生可畏。“是他!”季札心中再无怀疑,杀意沸腾。“好个王居敬!平日装得清高,暗地里竟行此卑劣构陷之事!定是借改革之名,行倾轧之实,妄图扳倒老夫,为其派系开路!”他完全忽略了郑正清在此事中过于“顺畅”提供线索的异常,更未深究这些“证据”出现的巧合性。在他眼中,郑正清只是“尽职尽责”地管理户部,而王居敬的不轨行为被“忠心的下属”(郑安排的暗探)发现并上报。“王居敬…必须死!”季札对哑七下达了冰冷无情的指令,“让他闭嘴。要快,要净。给他…安上该有的罪名。”梅骨成灰诏狱的寒气,是渗入骨髓的毒,带着铁锈、陈血和绝望混合的腥臊,无孔不入。王居敬被粗暴地推搡进这间狭小、漆黑的囚室时,沉重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他踉跄着跌倒在冰冷潮湿、散发着霉烂气息的稻草上,粗粝的石壁硌着肩胛骨,带来尖锐的疼痛。黑暗中,唯有沉重的喘息声和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没有恐惧,至少此刻没有。一种巨大的、冰冷的荒谬感包裹着他,像浸透了冰水的棉絮,沉重而窒息。户科给事中王居敬,清流中颇有名望的王给事,竟以“通敌卖国、构陷首辅”这等荒谬绝伦的罪名,被打入了这人间炼狱——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黑暗成了最好的幕布,往昔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不是恐惧,而是…痛楚。最深切的痛楚,源于那个名字——林南有记忆瞬间拉回到十年前的江南,翠竹环绕的白鹿书院。细雨如酥,青石小径上苔痕深深。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共撑一把油纸伞,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他们洗得发白的青衿上晕开深色的水痕。“师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句,当真是震聋发聩!”年轻的林南有眼睛亮得惊人,如同蕴藏着星辰,他指着廊下石刻的张载横渠四句,声音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润,却又充满了斩钉截铁的锐气,“我辈读书人,所求当如是!”王居敬侧头看他,雨水沾湿了林南有几缕散落的鬓发,贴在光洁的额角。他心中悸动,一股暖流混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涩涌起,几乎要脱口而出些什么,最终只是紧了紧握着伞柄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声音低沉却同样坚定:“南有,此言甚善。这污浊世道,总要有人去涤荡,总要有人…去点亮一盏灯。”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林南有被细雨浸润、显得格外温润如玉的侧脸上,那未竟之言,是比同窗之谊更深沉、更隐秘也更无望的情愫。这份情,如同深潭投石,涟漪只在心底扩散,从未敢诉诸于口。它成了他晦暗人生中,唯一不敢触碰的暖光。画面陡然切换。是京城户部那间狭小、堆满卷宗的值房。窗外是沉沉夜色,屋内一盏孤灯如豆。烛火在王居敬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眼眸中跳跃。他已不再是书生意气的少年。十年宦海沉浮,他成了户科给事中王居敬。官位不高,却掌稽核、谏言之责。这些年,他亲眼目睹了季党如何把持江南,漕运成了私贩的通道,盐税、茶税被层层盘剥,国之膏腴,尽入私囊。边关军饷屡屡被克扣、延误,甚至…被劫掠!那些边关将士冻饿而死的奏报,字字泣血,如针般扎在他心上。他不是莽夫。他深知季札根基之深,爪牙之利。扳倒季札,无异于蚍蜉撼树。但他忘不了白鹿书院雨中的誓言,忘不了林南有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眸。他选择了最艰难也最危险的路——在户部这座季党经营多年的堡垒内部,做一枚沉默的钉子。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强O的娇弱A 星河落于盛夏 地球地狱CP 恐A,但怀了A的崽 穿成公主后带着全城百姓开荒种地 直男穿A是会怀孕的+番外 水色项链CP 我真没想钓他CP 禁止倒贴CP 好笑吗?我只看到一个绝望的舔狗 鬼不结婚不能下地狱吗CP 血太阳CP 顾总毒舌太致命,心尖宠又逃跑了 漫画反派是病弱长老+番外 九王爷的棉花糖 谁家炮灰这么拽,影帝直接狠狠爱 娇养CP 白月光杀我之后 都重生了,谁还当舔狗啊 无根之罪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