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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第1页）

拿下纸巾，本该纯白纸巾上边脏污黑血蔓延，散发着腐朽的气味。像他一样。深呼吸两口弯下腰，清理着地面刚摔的碗碟，得在荼猊回来前收拾好，不能让他发现。等荼猊回来，他还是那个温柔的哥哥才行。该死的俞静川，轻易看透了他的虚张声势，送来的餐具都意外的耐摔。他恨透这种被施舍的感觉，又可悲的离不开，不管是食物里能缓解疼痛的药物还是…不想让荼猊担心。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林执努力够着最远处的餐具，轮椅倾斜，重重摔倒在地狠狠磕在餐具上，却毫无痛感。林执神经质地低笑起来，笑着笑着哽咽出声，继续拖着毫无知觉的下肢爬向轮椅。“林执——”荼猊推门而入，身上裹挟着阳光的气息，跟随主人晒过阳光后的羽绒服也蓬松充斥着一股暖意。随手将晒得蓬松的羽绒服甩上门后挂钩，餐盒被搁在门外雪地里，不出半小时就会像往常一样消失不见，转身上关门隔绝屋外的寒意。屋内林执已经收拾干净，就连地面都被擦拭过，荼猊也不知道林执这个状态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既然不想说荼猊也不问。“我回来啦。”荼猊再次强调，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看向蜷缩在楼梯阴影里的林执，那人正把轮椅往更暗处挪了挪，受伤的左脸完全隐没在黑暗里。“嗯…嗯。”林执抬头回应两声，抬头看到荼猊时右眼闪过一瞬光亮，又在对上荼猊目光后仓皇垂下，苍白指尖无意识揪紧了膝上毛毯。荼猊熟练地打开餐盒，摆放。今天是鲜美的松茸鸡汤、白乎乎水嫩嫩杏仁豆腐、鲜嫩的鲍鱼蒸蛋，小跑去厨房拿上碗筷，余光看林执一眼确认他有在看自己后，荼猊一一尝试每一道菜。喏，荼荼吃过，没有毒的嗷，放心。回头看一眼，林执果然又埋下头往阴影里缩了缩，简直像打地鼠。小小叹了一口气，荼猊三两步跃上阁楼沙发假装睡觉。透过栏杆缝隙往下看，林执正小心翼翼地转动轮椅，在确认他“睡着”后，才敢慢慢从角落挪动轮椅来到餐桌进食。入夜，林执在黑暗中睁开眼，照惯例在确认荼猊睡着后紧紧抱着投喂，只有在黑暗的环境下才能给他安全感，赖在对方身边。指尖轻轻描摹着少年熟睡的轮廓。月光透过窗，将荼猊的睫毛镀上一层银边，唇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漂亮得不行。除了第一天让荼猊离开，之后他再也没有提出让荼猊走。不想。也不敢。林执贪恋地多看了几眼，才拖着无力的双腿挪向轮椅。失血带来的眩晕让他险些栽倒，可胸口翻涌的满足感却奇异般地缓解了疼痛。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悄悄进入浴室。浴室潮湿中带着一丝阴冷，水雾缭绕，拧开水龙头水刷刷流下，染湿毛巾，拧干。洗手台面上放着零零碎碎的药物，水汽氤氲的镜面映出他支离破碎的模样。左眼捂着纱布，纱布从中间渗出粘稠黑血，已经凝固在周围。小心揭开纱布，左眼的纱布已经和伤口黏连在一起，本该传来刺痛的位置却毫无知觉，医生说过要保持伤口通风。但他不愿意。他宁愿忍受发炎溃烂的折磨，也不想把这不堪的一面完全暴露在荼猊面前。血痂带着纱布掉落，露出下面原本眼珠的位置如今只剩不断渗出黑血的窟窿，里面始终没有愈合，整日渗出浓黑色血液，隐约可见藏匿其中细小血管。他狼狈别过脸，不敢再看镜中那个残缺的自己。水珠滴答滴答砸在水盆。他颤抖的手指解开衣扣，褪下上衣，露出仍在渗出新鲜的血珠伤口。他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这具身体已经残破不堪，但这是唯一能照顾荼猊的方式了。每次投喂都在加速这具身体衰败，可看着漂亮少年依偎在他怀里，金色的瞳孔因餍足而涣散，温热的脸颊贴着他冰凉的胸膛时，那种被需要的错觉，才能让他暂时忘却自己正在腐烂事实。空气变得阴冷窒息，潮湿的水汽像有了重量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林执胡乱抓了几张纸巾擦拭脸颊，拿过药粉，拧开，余光瞥见镜中的倒影也在看他。将药粉撒在纱布，正准备重新绑上，后颈突然窜过一道寒意。等等，他明明侧着身子，镜中的倒影却保持着正面相对的姿势。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他缓缓转头——镜子中出现他的身影，不同的是，左眼不是空洞而是绽放着一朵小花，见他回头，那个倒影突然勾起唇角，露出森白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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