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这么重?”
袁綦没好气地看了他一天。黑暗中单刀截骑兵,只能用绊马绳,没有更好的办法。桓湛少爷兵,没真的上过战场,哪里懂这个?桓湛从他眼里看出了这意思,当即没好气地甩开了他。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晚些见到你兄长,我怎么跟他交代?”
袁綦已经缓了过来:“我没耽误吧?”
“没有。”桓湛也正色下来,“都准备好了。”
太后既然联络朝臣,寻找支持者,那就不可能瞒得天衣无缝。群臣都听得到风声,心里也都有自己的计较。
太后诏书里说,天子并非怀帝所出,长公主才是唯一的萧氏血脉。太尉尸骨未寒,她就已经踩着父亲的骨头,迫不及待地摁他一个“混淆天家血脉”的罪名,自己站出来重新匡扶萧氏江山。
大将军虽不能直接调动执金吾卫,但建康周边拱卫京畿的驻军都只听他一声令下。今夜哀鼓敲完还不到半个时辰,桓府已经聚集了重臣和宗亲,就等大将军表态。
他点头,那他们就一起去“匡扶萧氏江山”。他不点头,军令在数日之内就会传遍大雍全境。
袁綦粗糙地抹了一把脸,有汗,也有刚才他浇的半瓢水。刚才天实在太黑了,他又自觉资历太浅,一切该听崔挺指挥,所以连诏书都没打开,更不知道写了什么。他隐约有种自己做了很重要的事情的感觉,却又稀里糊涂地蒙在鼓里,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袁綦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不要蠢得可笑,“大将军会怎么说?”
桓湛朝他笑了一下,袁綦意识到自己还是问了一个太显而易见的问题,脸不自觉地红了红。但是桓湛没有笑话他,揽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往里面带。
“去换套我的衣服,”桓湛说,“然后我们随大将军进宫。”
第37章
天亮,群臣入宫。
平日朝会,他们走的是司马门、承天门一条线,便可直入太极殿。最早赶到的是楚家的老驸马,进殿看见这架势就知道不对了,当即也不跟太后多说什么,转身想跑,被谢维当场扣下。明绰还听见母后讽刺了一句,“说话不见得管用,倒是喜欢头一个往上凑”,气得老驸马脸面通红,险些赤手空拳地要跟执金吾卫干起来。
然后又接二连三地来了好几个,全都是在朝中不怎么说得上话的人。要么跟楚驸马一样,沾着皇亲却无实职,要么就是不结朋党,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一无所知的所谓“纯臣”——明绰试图从母后的反应来推断到底哪些是真的不知道,哪些其实是来支持的,但她看不出来。
明绰始终没有肯将那套天子衮服穿上身,所以看起来比较像是太后要自己夺位。有人质问了一句太后为何身着大袍,为何重兵以待,陛下何在?但谢拂霜不理他,群臣也没有敢帮腔的,他就悻悻地自己退下了。
太后还在等,等有足够分量的人出现。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渐渐没人再进司马门了,谢维才得到了消息。大将军率领宗亲、重臣还有军中将领共十九人,从宫城东南角翻墙而入。
明绰听见那一连串的名字报出来,竟然只感到一种好笑的荒谬。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也有五十了,宫城最起码三人高。谢维说,他们是一个踩着一个的肩膀这么叠了个人梯进来的。巡查的执金吾卫发现的时候,还有四个人在宫墙外,估计听见动静就跑了。大将军到底是大将军,关键时刻痛斥执金吾卫,生生把人骂得不敢上前,翻进墙来的那十五个人全都去了温泉宫。
谢拂霜听完就起了身,不必再等了,她要等的人已经作出了选择。
谢维神情有些担忧:“太后,右中侯还没有回来复命,建康大营若生变,宫中这点人……”
谢拂霜顿了顿,只道:“先下手为强。”
明绰又叫了一声“母后”,谢拂霜转过头,看见她脖子里还留着一道血印子。那是她拔了头上的钗抵在喉间,拿自己的命要挟她,不许她兵围温泉宫。她真敢下手,钗尖一戳进去就是半寸,幸亏梁芸姑手快。那伤口很小,甚至都没流几滴血,但是谢拂霜看一眼便觉得刺痛,她竟然肯为萧盈做到这份上。
“我不是为了他!”明绰当时被梁芸姑摁住,对母亲说,“既然母后都是为了我,那我甘愿一死,也不要母后为了我走上绝路!”
“你走吧,”谢拂霜突然对女儿说,“现在就去找萧盈吧。”
若太后今日事败,至少长公主没有过错。她没有穿那件天子衮服,甚至以命相护,从未背叛过天子。
明绰听懂了她的意思,但只是摇了摇头,没动。谢拂霜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下令。
辰时,金甲包围温泉宫。太后遣人将诏书高颂三遍,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她给了温泉宫半个时辰,命伪帝萧盈自行了断。若有迷途知返,愿替萧氏江山除害的,封一品公侯。
大将军听完就拔了剑,守在萧盈面前,对着守在这里的群臣怒道:“我看谁敢!要动陛下的,先从我桓殷身上踏过去!”
能跟着他来的自然都已经站定了立场,什么一品公侯,在座的也没谁稀罕。但桓殷这样说,众人就都把视线投向了在场的谢聿。
“这妖后!”有人恨恨啐了一口,上来揪住了谢聿的领子,“我们先杀了她兄长!”
“别别别……”谢聿满头是汗地挣扎,“我,我是真的不知情!陛下明鉴啊!”
谢星娥也扑上来,还想摆她小皇后的威风,厉声喝那老臣,要他放开父亲。结果没有人肯听,谢星娥只能又跪到萧盈脚边哭:“陛下,我父亲忠心耿耿,绝对没有和姑母合谋!姑母连太父都这般羞辱,她……她已不是谢家人!”
萧盈闻言没忍住笑了一声。谢拂霜对这个侄女也算是疼爱有加,没想到事到临头,竟是她第一个要跟谢拂霜划清界限。但想想也是,萧盈活着,她才是皇后。若是谢拂霜赢了,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起来吧。”萧盈语气和善,半点没有迁怒于她的意思,反而还劝了劝激动的大臣,“不要伤了舅舅。”
那人脸上还是愤愤的,不怎
么甘心地松开了谢聿。
谢聿马上跪下来:“陛下!让臣去劝太后!臣愿意……”
“舅舅还是安心坐着吧。”萧盈淡淡地打断了他。
谢拂霜在诏书中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了谢郯头上,看来是恨得狠了,也许她真的不会顾及谢郯的尸体。但谢聿还活着,她愿意给半个时辰,多少还是不到最后一刻,不想伤了兄长。萧盈这意思,还是把他当人质了。谢聿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但又不能说什么,只能仍旧退回原地。
袁綦一直没出声,他来了以后,除了跟萧盈汇报过成功截下楚培,就没再插过嘴。这一屋子肱骨栋梁,实在也没他说话的份。但听到这儿,他就起身出了房门,问院子里守着的侍卫要了一杆枪,然后沉默着站到了温泉宫的门口。众人还在闹闹嚷嚷地说着怎么办,唯独萧盈的视线往外面投。
少年瘦削,还没完全长开,但是长枪在手,背影竟已有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又过一刻,太后遣人来劝降,险些被大将军挥剑砍了,桓令君亲自撸起袖子把人赶出去,站在温泉宫门口对太后破口大骂。甚至骂着骂着还自己发挥了起来,说陛下虽不是太后所出,但生母曾受先帝召幸,确确实实是萧氏子孙无疑。
萧盈在里头听着,没忍住高高扬起了眉毛。但众臣都连连点头,极具默契地认同了桓廊这个说法,倒是让萧盈哑然失笑。
什么血脉正统,无非是一件兵器,趁手的时候大杀四方,不趁手,就另换一件趁手的。
桓廊还在外面骂,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天子生母是谁,他也不说明白,反正就是太后善妒,这才容不下天子。父亲尸骨未寒,她就如此忤逆不孝,大逆不道……话还没骂完,一支长箭已经“嗖”地射过来。袁綦眼疾手快地拽了桓令君一把,长箭一下子钉在温泉宫的门楹上,箭尾长羽震颤不休。
“令君还是快进去吧!”袁綦拉着他往后躲,他话音未落,长箭便如下雨一样往温泉宫射。袁綦马上把院外的门关上,听见长箭“嗖嗖”地插|进门里。另有无数箭往高处射,越过外墙,落入院中。可怜满园子兰花,瞬间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皇帝所在的房间门窗都已关上,屋里的木屏风等物都拿来遮挡。但是萧盈没有乖乖留在屏风后,只是让谢皇后和庾夫人母女安全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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