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芸姑忍了忍,没有把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柴也不添就这样干烧,火当然会灭啊!
“陛下,”梁芸姑压低了声音,还想跟乌兰徵讲道理,“这实在是……”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乙满也开了口,然后飞快地对乌兰徵说了什么,梁芸姑只抓到了“可敦”“太子”几个词,乌兰徵便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十分犹疑。老祭司被两个年轻人扶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了乌兰徵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巫祝的话口齿不清,就更难听明白在说什么了,梁芸姑只能根据乌兰徵的回应来推测。他应该是向可汗要求了什么事情,乌兰徵问的是“真的有必要吗?”,然后老巫祝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们再一次提到了“可敦”,乌兰徵突然抬起头,看了梁芸姑一眼。然后他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也点了点头。
梁芸姑抿了抿嘴,看起来这里根本不会有人给她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没有徒劳地再向乌兰徵进言,因为那老巫祝伸出了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了她,又说了一遍贺儿库莫乞说过的词,“不敬神的女人”。西海王公们都转过来看着她,连乌兰徵也只好轻声道:“夫人先回去吧,让皇后不必担心,朕一定会想办法解除咒诅。”
原来还是在说神女的咒诅。梁芸姑明白了什么,一言不发地行了个礼,快步离开了这个充满了焦糊气味的地方。
她没有回到长秋殿,而是立刻出了宫。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推开了清心居的门。
“我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慧玄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梁女史……”
梁芸姑直接打断了他:“建康回信了吗?”
慧玄一时未答,站起来绕到她身后,小心地把门关上,然后又坐了一个“请”的手势。梁芸姑深吸了一口气,拂了拂一路被颠乱的头发,坐了下来。慧玄还想给她倒茶,但是梁芸姑不耐烦地做了个手势,又问了一遍:“那茶商,他应该早就已经回到建康了……”
“女史要耐心一些,”慧玄还是给她把茶倒上了,“一介贩夫走卒,要把消息传进建康内廷,总归要些功夫。”
梁芸姑探了探身子:“十月怀胎就要瓜熟蒂落的,皇后等不起!”
慧玄看了她一眼,微微皱起了鼻尖:“女史从哪里来?”
梁芸姑:“有一个西海巫祝自焚祭天了。”
慧玄似是明白了什么,轻轻地“啊”了一声。
“这就是太后想要的,是吗?她让陛下不得不信,神女的咒诅是真的,皇后会因为生下长子而死,等到皇后真的死了,陛下也不会追究到她头上,对不对!”
慧玄轻叹了一声:“女史……”
“为什么贺儿库莫乞也在帮她?”梁芸姑深吸了一口气,“连乙满,怎么会连乙满都……是她杀了齐木格啊!”
慧玄抬了抬手,似乎想让她冷静下来。但是梁芸姑没有停。
“告诉我,她要怎么做!”梁芸姑抬高了声音,“她要怎么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我不知道。”慧玄打断她,“我说过,太后已经不再信任我了。”
沉默。梁芸姑的胸口剧烈起伏,狠狠地瞪着他。好一会儿,她抬起手里的茶杯,渴极了似的,一口气喝了干净。
慧玄没着急说话,看着她喝完,又给她倒了一杯,这才轻声问:“女史还是没告诉皇后吗?”
还是沉默,然后梁芸姑摇了摇头。
慧玄并不意外的样子,又问了第二个问题:“萧盈真的会出兵吗?”
梁芸姑轻轻地捏紧了手里的茶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很笃定地给出了一个答案:“会。”
哪怕只是为了大雍的颜面,萧盈也会出兵的。所以她才冒了这样大的风险,把皇后有可能会被以旧制处死的事情写信告诉了建康。最坏、最坏的打算,就是她没有护住明绰。那她也决不会让段知妘和乌兰徵轻飘飘地用“难产”这样的理由去掩盖发生在明绰身上的事。
她在信里说得明明白白,如果皇后出了事,那就一定是被他们害死的。萧盈是跟拔拔真合作也好,跟贺阆王合作也好,反正他会想到办法的,毕竟他连谢太后都斗过了,不是吗?梁芸姑以前从来不知道她竟然会对萧盈产生这样的信任,但她就是知道,真有那一天,萧盈会血洗长安的。到时候,她会在九泉之下睁大眼睛,看着大雍的军旗上高高挂起乌兰人的头颅。
但这件事皇后不能知道。她还是要护住明绰,到时候皇后没事,大雍的军队却来了,乌兰徵追问下来,这罪责只能她一个人来担。
“那么,”慧玄点了点头,“我们只能等了。”
梁芸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起身道:“告辞。”
慧玄也没有留她,梁芸姑走到门口了,突然又转过头:“法师可还有吴茶相赠?”
慧玄微怔,然后什么都没问,亲自包上了一些,递给她。梁芸姑这才正式告了辞:“多谢。”
她其实不应该来见慧玄。对于太后“不信任”到了什么程度,慧玄没有细说。但年尾的祭礼过去之后,他还是被单独召进了宫里。梁芸姑冷眼瞧着,太后似乎也还没有完全地抛弃慧玄,更像是打两个巴掌再给颗枣。这个时候,再让太后知道他与皇后身边的人有接触绝对没有好处。梁芸姑甚至都还没有把对太后的疑心告诉明绰。
段知妘表现得太完美了,对明绰的关心恰到好处,又从来没有显得太过谄媚。朝
堂的事情她也都退了一步,完全隐藏在了那些西海王公之后,每当明绰提起的时候,她也会跟着咬牙,却又无奈。段知妘再也没有说过“废除旧制是不可能的”这样的话,但她不动声色,诱导着明绰自己得出这个结论。梁芸姑眼看着明绰一步一步妥协,先是接受了神女的信仰不能废除,然后开始替乌兰徵着想,觉得是自己逼迫他太甚——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所以梁芸姑才觉得可怕。西海那些巫祝是什么时候也被太后掌握了,他们是心甘情愿地听命于太后,还是被太后以什么手段利用了?段知妘一点儿破绽都没有露出来,如果不是慧玄的提醒,梁芸姑自己都发觉不了。
就是因为这样,她不能让明绰冒险先露出破绽。溦溦自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她从来没有学会像萧盈那样演戏。
梁芸姑回到长秋殿的时候,看见明绰已经躺到了床上,但是没睡,在灯下看书,显然是在等她。
“怎么才回来?”明绰放下书,半是责怪的语气,招手让她过去。梁芸姑伸手想扶,但是明绰没要。她倔强地靠自己坐直了身子,看着她,一副等她回答的样子。
梁芸姑把茶拿出来,哄小孩儿似的:“我出宫去找了些好东西……”
明绰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把那小小一包接了过来,只轻轻一嗅,便问:“你去西觉寺了?”
梁芸姑下意识还想骗她,但是明绰已经撇了撇嘴:“檀香。”
“是啊,这样的好东西,自然只有西觉寺才有。”梁芸姑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过去,一面起身要去给她泡上。
明绰在她身后问:“不是不让我喝茶吗?”
“就一点点。”梁芸姑回头朝她笑了笑,“瞧你整天想着,可怜的呢。”
明绰嘴里还是咕哝着:“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然后看见梁芸姑的手停了下来,又赶紧乖乖闭上了嘴,示意她继续。梁芸姑被她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转身继续忙活,听见明绰又问:“在拜耶哥那里查出什么了吗?”
“没有。”梁芸姑实话实说,“听不懂他们叽里咕噜说什么,话都没说上两句就被赶出来了。”
明绰“唔”了一声,完全不意外。她本来也没有太多指望,所以才会奇怪梁芸姑怎么去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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