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不能,强制性语气,沐善听出魔主在压抑自己的需求与感受。也许在这段关系中,魔主心中出现过很多次“不能”开头的念头,处处为自己设限制。“不能复仇”应该也是魔主为自己设下的一条限制,又因为与本能违背,所以才有了律令的出现。看来魔主的痛苦,不止一日两日。沐善尝试移情的更深,从座椅上起身,变出一张矮凳,在魔主的眼前坐下,仰头去问:“你为什么想要治好心疾呢?”云止已经能很平静的说出自己的经历。“我的心脏被昆澜刺过很多遍,即便以完好之身复活,一与昆澜靠的太近,身体就会回忆起被她杀死的痛苦,不受我意识控制,就算失忆也不能改善。”沐善听到失忆二字,有些吃惊,难道魔主曾借助过这种手段自救?“哪怕屏蔽痛觉,我也会在两分钟内心脏衰竭晕厥过去。把昆澜传送到济世宗,耗时四分钟。我不能因心疾发作而影响传送,所以拜托你治好我。”云止的恳切态度让沐善很是动容,她先是答应下来,又让对方降低期待。“我无法保证在两天之内治好你的心疾,最多只能帮你减轻恐慌症状,要经过长期疗愈,你的心疾才会消失。”云止点头,定下最晚的治疗期限。“我只有一年的时间。一旦两族开战,如果敌方派昆澜与我对战,我心疾未愈,会是劣势。我也不能屏蔽痛感,这样会察觉不到伤势程度,不利于久战。”沐善在这时提出异议。“情况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坏,你和昆澜有过师徒情分,又结下契书,就算人族指定昆澜来对付你,她就一定会答应吗?”云止的确不曾想过这种情形,她笃定的说:“她是济世宗宗主,又是当今修仙界实力最强之人,对我了解颇深,在人族的呼声中,很有可能与我一战。”沐善从言语中分析魔主的心路。“主上,我可以这么理解吗?在你的预想中,昆澜离开魔界之后,不仅要与你为敌,还把你的心疾当做克制你的弱点,她在你心中是很坏的形象吗?”云止第一反应是摇头,她有些迟疑的说:“昆澜也许会恨我,但不会害我。”她迟疑的是前半句。“可是听您的描述,昆澜似乎是一个没有主见,能轻易被别人的意见左右,实力再强也没有自主选择权的人,您对她有这种印象,一定有所依据吧。”魔主对昆澜的评价不高,应该是基于一些既定的、但又不够让她满意的事件。这种不满潜藏的很深,沐善想要引导魔主倾诉出来。“昆澜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云止只能抓到很浅层的感受,她尝试证明这种论断:“昆澜以前是有欲望的,她的师尊要求她永不入魔,她不敢忤逆,断绝了体内的欲网。后来她沾染了魔息,也以此为耻,每次发作,都会把自己关起来硬扛过去。”“人族对魔族的抵触,深入她的内心,她从未质疑过其中有错,反而用自我伤害与魔划清界限,她的立场是那么鲜明,我感觉自己也被推开了。”无力感笼罩而来,云止有一种很深的羞耻感,她用双手挡住脸,以此掩盖流出的眼泪。共情力极强的沐善在此刻也潸然落泪,她能感受到魔主所承受的否定与痛苦。以魔主的自尊和自傲,肯定不会把这番话说给昆澜听,魔主也有脆弱的时候,多数情况下都选择了漠视自己的情绪,但所有的悲伤都值得被珍视。她变出一簇紫薇花,送给默声哭泣的魔主。“这是魔界最好闻的花,希望它能缅怀主上心中的悲痛。”云止哑声说了一句谢谢,擦去眼角的泪花。沐善放下手中的奶茶,捧着脸,以一种很祥和的语气说:“主上,你那么想治好心疾,带昆澜出界或与她决战只是表相原因,你真正想的是,毫无痛楚的靠近昆澜,与她抱在一起,最好永远亲密下去,对吧?”“我想要……靠近昆澜?”云止若有所思的重复这句话。与沐善聊的越深,她像在剥开一团又一团的迷雾,想要看清壳中的自己。“主上,据说您和昆澜签订的契书,署名是云止。您之所以这么痛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既不敢爱,也不敢恨,拖泥带水,很不爽快。”“你所承受的种种伤害,是因为你藏藏掖掖,不敢做云止。”沐善的气质变得尖锐起来,她想挑起魔主的怒火。“换做云止,她肯定想杀了昆澜,挫骨扬灰也不能解心头之恨。”云止放下花束,气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咬牙切齿的说:“昆澜就是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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