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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第1页）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秋月的手腕，指甲划破了皮肤，渗出血丝：“在……清漪园……西角……废井……下……第三块……松动的青石板……下……有个……有个油布包……里面……是金叶子……还有……还有……”
她的声音陡然中断，喉咙里发出一阵剧烈的、如同破锣般的抽气声，眼珠猛地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的眼白！那只紧抓着秋月的手，力道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最终无力地垂落下来，砸在冰冷的床板上。
“娘娘！娘娘！”秋月惊恐地尖叫起来，扑上去摇晃着周贵妃的身体。
然而，周贵妃的身体已经彻底软了下去。脸上那骇人的潮红迅速褪去，变成一片死寂的青灰。那双曾盛满怨毒与疯狂的浑浊眼睛，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空洞地瞪着破败的屋顶，嘴角却凝固着一抹诡异而扭曲的、仿佛心愿已了的笑容。
冷宫深处，最后一点炭火的余烬也彻底熄灭，只留下无尽的冰冷、黑暗，和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
……
风雪依旧肆虐，将冷宫彻底封冻成一座巨大的冰窟。
三日后，一个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小太监，如同惊弓之鸟般，趁着夜色和风雪的掩护，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重重宫禁，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了凤仪宫紧闭的朱门前。
“雨……雨浓姑姑！救命！有……有要事禀报皇后娘娘！天大的事！”小太监的声音带着哭腔，牙齿咯咯作响，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殿内温暖如春，烛火明亮。殷璃若刚哄睡了阿曜和皎皎，正坐在灯下翻看着内务府呈上的、关于惠民商行年终结账的简报。雨浓侍立一旁。
听到殿外那带着极度恐惧的禀报声，殷璃若眉头微蹙，放下简报：“让他进来。”
小太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进来，扑倒在光洁的金砖地上，浑身沾满了未化的雪泥，抖得不成样子，语无伦次：“娘……娘娘！冷……冷宫……周……周庶人……殁了！”
殷璃若神色平静，周氏病重已久，薨逝是早晚的事：“知道了。按制安葬便是。”
“不……不是！”小太监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极度的恐惧，声音尖利起来，“是……是周庶人身边那个老宫女秋月！她……她不见了！周庶人……咽气前……好像……好像跟她说了很久的悄悄话！然后……然后秋月就……就收拾了个小包袱……趁着昨晚雪大……看守都躲懒……从……从冷宫后面那个狗洞……钻……钻出去跑了！奴才……奴才今早去送炭才发现……人……人早没影了！”
“跑了？”殷璃若的眸光瞬间一凝！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周氏临死前……悄悄话……宫女出逃……这绝非寻常！
“她说了什么？周氏临死前说了什么？！”殷璃若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奴……奴才不知道啊！奴才离得远……只……只隐约听见周庶人说什么……‘父亲旧部’……‘清漪园’……‘废井’……‘油布包’……还有什么‘金叶子’……‘要命的东西’……奴才……奴才当时吓得腿软……没……没敢细听啊！”他涕泪横流，额头磕得砰砰作响。
“父亲旧部……清漪园废井……油布包……金叶子……要命的东西……”殷璃若缓缓重复着小太监语无伦次的话语，每一个词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重重砸在她的心湖上，激起千层寒意！
周氏的父亲周显！当年权倾朝野的外戚！其门生故旧、心腹旧部，树大根深，虽因周氏倒台而沉寂，却从未被彻底拔除！周氏在冷宫多年，竟还能暗中联络旧部？她藏匿的所谓“要命的东西”又是什么？后宫阴私？还是……涉及当年二皇子萧承稷之事的密档？！
一股巨大的、如同毒蛇般冰冷黏腻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殷璃若的心脏！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冰凉！
“雨浓！”殷璃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立刻派人，秘密封锁清漪园西角！尤其是废井区域！任何人不得靠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油布包！还有，”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扫向地上抖成一团的小太监，“传本宫懿旨，着内务府慎刑司并皇城司暗卫，即刻秘密追查宫女秋月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记住，此事绝密！若有半分泄露，提头来见！”
“是！奴婢遵旨！”雨浓心头剧震，脸色也凝重起来，立刻领命而去，步履匆匆。
那小太监也被宫人迅速带下去严加看管。
殿内瞬间只剩下殷璃若一人。温暖如春的寝殿，此刻却仿佛被来自冷宫的阴风吹透，寒意刺骨。烛火跳跃着，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风雪依旧漫天飞舞，将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混沌的白色之中。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冰冷的窗棂，那寒意仿佛能透过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先帝朝的外戚隐患，如同深埋地底的腐尸，本以为早已被时光和权力碾压成灰。却不料，在冷宫这最阴暗的角落，在周氏濒死的呓语里，竟又散发出如此浓烈刺鼻的恶臭！那个带着秘密消失无踪的宫女秋月，就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搅起了沉积多年的、带着致命毒素的淤泥。
“父亲旧部……清漪园……油布包……”殷璃若低声呢喃着这几个关键词，心窍急速运转，无数线索碎片在脑海中碰撞、拼接。周氏旧部……他们蛰伏在哪里？是否与京中某些势力仍有勾连？那份“要命的东西”究竟记录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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