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没有吱声,她知道但凡她说了一句话,招呼她的便是一顿板子,骂人的期间还将脚下的拖鞋砸向妈妈,妈妈的头发被砸乱了,一丝一丝的慢慢的落了下来,妈妈撇过头默默的掉眼泪。
爸爸骂了很久,从余生骂到妈妈,骂到这个社会,骂到各种不认识的人,各种污言秽语砸在余生身上,而她只能接受着。
她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渐渐的爸爸骂累了,可能酒精的后劲上来了,爸爸靠在沙发上便睡着了,胡子拉碴,一双破了很多洞的臭袜子随意的搭在了茶几上,满身的酒味直冲余生的鼻腔。
余生就这样看着,死死的盯着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一直没有留下来,这就是她的爸爸,和别人的不一样……
见他睡着了,妈妈推搡着余生进了浴室,母女两一言不发,脱下余生的裙子才发现余生的膝盖掉了一层皮,余生能感觉到妈妈一愣。
她转过身去,在角落的一个上了霉散发着酸臭味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小瓶药。
妈妈说这是碘伏,能够消毒,小小的一瓶也不贵,能用很久了,因为经常被爸爸打骂,妈妈受伤是常有的事,仔细观察这瓶小小的药水,竟然已经用去了一大半,妈妈一定是经常受伤,余生的心里全然不是滋味,为什么爸爸要打妈妈……
“以后就在家待着吧,别出去了”
妈妈的声音很细,却重重的敲在了余生的心里,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时间了,但余生知道妈妈这是为她好,爸爸经常不在家,可余生只要出去便会被人欺负,她也知道余生想交朋友,可他们家的情况不允许她交朋友,余生抬头,轻轻的说了一句,
“好”
目光不经意间看见了妈妈眼角的泪,她用小手帮妈妈擦了擦。
“没事的妈妈,我不疼”
小小的余生懂事的可怜,那脏兮兮的小手摸在妈妈的脸上,却暖呼呼的,妈妈突然紧紧的抱住了小余生,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余生知道妈妈在哭,可又不能哭出声,怕惊醒外面睡着的爸爸,很久,很久,妈妈恢复了平静,红肿的眼睛告诉着余生,妈妈很难过,很委屈,却又没有办法……
匆匆的洗完澡,余生小心翼翼的穿过睡着的爸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才六岁,她便已自己睡了,听班上的同学都说,她们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睡,晚上她们还会讲故事给她听,余生从来没有体验过,原来爸爸妈妈是可以讲故事给小孩听的,她一直以为只有老师才会讲故事。
窗外传来妈妈在敲打糯米的声音,她在准备明早要摆摊的食材,为了不吵醒酒鬼爸爸,妈妈特意挑了余生窗子旁的地下室敲打,平常爸爸不在家,妈妈就会在家里打。
可今天爸爸没出门,妈妈只好给他让位置,妈妈做的糯米糍耙好吃的不得了,正因为妈妈的这个手艺,才将小余生养到了这么大,伴着敲打声,小余生渐渐的睡着了,她梦见了时间,带着她和妈妈脱离了这个苦海,在她心里早已把时间当成了天使。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妈妈出门摆摊了,爸爸早已不见踪影,余生赶紧起床洗脸,昨天太累了,梦中的时间太美好,她不想醒来。
紧赶慢赶她还是迟到了,班级里大家都在早读,朗朗的读书声也赶不走昨晚梦见时间的美好,她还在发楞,老师严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都几点了?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去后面站着去!”
伴着班级内的嘲笑声,余生慢慢的朝后面的黑板站去,旁边的垃圾桶臭的令人恶心。
“笑什么笑,继续读书!”
老师一声令下,朗朗的读书声又再次响了起来,余生望向窗外,电线杆上的鸟儿叽叽喳喳个不停,好像也在嘲笑余生,妄想着时间,可余生知道时间是她灰暗世界里的光,有他在,好像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余生从书包里拿出语文书来,和同学们一起读了起来,她没有好的,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别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却懂,小小的年纪懂事的比他人早。
老师也知道余生的家境,看她这么用功,就让她回自己的座位了,余生在班上一直很聪明,成绩名列前茅,班上同学也不知道她的家境,也都愿意跟她玩,比起周末,她更喜欢上学。她希望能够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妈妈的命运……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妈妈的命运怎么也改变不了了……
偶遇
打破朗朗读书声的是班主任的破门而入,所有同学齐刷刷的望向班级门口,班主任神色有点慌张。“余生,你出来下”
班主任张老师的声音中带着点颤抖,余生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突如其来的紧张让她不敢走向张老师。
张老师见她不动便急急的走上前来,拉起余生的胳膊就往门外冲,小小的余生被拽的跌跌撞撞,一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
可余生却一点不敢问张老师怎么了,两人一路小跑来到了校门口,因是上课时间,周边一个人也没有,余生不解的望着张老师,张老师很喜欢她,她从来没有见过张老师如此的失态过,张老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余生,你先听老师说……你妈妈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抢救,可能快不行了……”一段话张老师断断续续才说完,可余生却用全部的力气听完了这一整段话,脑中早已一片空白,妈妈出车祸了……
余生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她只知道她的双手双脚一点知觉都没有,她想去找妈妈,却怎么也走不动路,等她反应过来时,余生已经被张老师拉进出租车,耳边是张老师不停的催促,师傅开车的速度一次次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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