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也确是如此。女孩手中的矿泉水瓶正汩汩淌着水,待水倒尽,有一方手帕覆上他的手背,轻柔,认真地擦拭着。
弗雷德不由去看那垂着头的少女,她应该是先一步洗了脸,尚未来得及擦拭就匆匆赶回。思及此,男人阴沉的面色缓和了几分。
女孩鬓角的头发已被浸湿,几滴水珠顺着脸颊滑过下颌。他的目光顺着水珠的轨迹落上女孩纤细的脖颈,紧接着是被风微微吹开一角的衣领。
“好啦,干干净净,现在你没有理由让我不高兴了吧?”
她忽然抬头,他收回目光,浅浅“嗯”了一声。
“还不开心吗?”女孩歪着头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先给自己剥开糖衣塞了一颗,再将另一颗塞到男人掌心,“这是库克太太做的奶糖,没有添加剂,原汁原味的哦。”
弗雷德没有立刻打开糖纸,只将其塞进口袋。
洛伊丝见此也不生气,她嘴里裹着糖,手指指向那群奶牛,一个个介绍,“那是阿梅,那是莉莉丝,是妈妈最喜欢的……”
阳光愈加浓稠,将他们并肩的身影温柔地嵌进牧场的草浪里。洛伊丝继续絮絮叨叨,她嘴唇开合,透着清甜的奶香。
弗雷德听着女孩曾经的趣事,冷硬的下颌似乎消减了一丝清冷。
他们没有在牧场待太久,utv重新发动,洛伊丝意犹未尽对着牧场挥手,“小兰,阿梅,好好生活哦,我还会来看你们的。”
回答她的,是一阵草浪般此起彼伏的“哞哞”声。
弗雷德握着方向盘,手背似乎还残存着被舌苔舔舐过的粗粝,以及那清冽温柔的抚触。
他微微侧目,女孩正浸在蜂蜜般温煦的蜜色里。他舌尖抵住口中绵软,奶糖的清香瞬间蔓延。
午后的阳光愈发炽烈慷慨,utv驶进农场深处,一片浓密的樱桃林泛起红绿交织的光海。
“樱桃这个星期就能摘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尝尝鲜。”洛伊丝已然抱着竹篮跃跃欲试。
一路行来,弗雷德对整个农场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将车停在林子边缘,指尖一下下扣上方向盘。
“这个农场的规模虽不算太大,但无论是个人经营,还是以后等着升值卖地,都可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知道。”洛伊丝点点头,“这是爸爸妈妈几年前送我的礼物。他们说,就算我将来变成个懒姑娘,又或者工作不如意,这里就是我的退路。”她稍稍垂下眼,将落寞隐去。
“确实是个好投资,那对夫妻也是你父亲选的?按吉恩的眼光来看,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对你有异心,可是天长日久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你一个富有的孤女,无论在谁看来都是极好的狩猎目标。”
他冷静地阐述事实,并没有去看洛伊丝的表情。
“以后还是尽量不要一个人来这里。牛棚,樱桃林,还有那块杂草丛,都是埋尸的好地方。永远不要高估人性,也不要轻信他人。”
他眼中透出阴恻恻的光,话语似叮咛又似追忆,好像还掺杂着几缕晦涩兴奋。
没有得到回应,男人这才去看身边人。只见女孩圆圆的眼珠凝滞,带着茫然。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洛伊丝不解,“我从来没有产生过这些念头,爸爸妈妈也没有对我说过这些。”她眼中没有批判指责,只有单纯的好奇。
“那是因为他们希望你保持纯真与良善,不希望你过早涉足阴暗。你的父母,应该为你规避了许多风险。”
弗雷德难得耐心,为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剖析世界的残酷。男人目光漫过樱桃林,又落上女孩懵懂的眸子。
“但是他们没预料到,不能庇护你到真正独立那天。不过,吉恩为你设立信托基金,让你不至于树大招风也是个明智之举。还有,我也算是你父亲的后手。”
女孩听完眸光微颤,“这样啊,那你呢叔叔,你是值得信赖的人吗?”
“不一定”男人直视女孩,毫不遮掩恶意,“或许哪天我会产生贪念,吞掉你的一切,让你一无所有无家可归。”
洛伊丝没意料到男人如此直白,她眼珠微微转动,像只无辜的幼兽,“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我也能确认,起码你现在没有坏心思。可我也相信我爸爸的眼光,他信任你。”
女孩绽开清甜的笑,那些劝告好像都不能入她的耳,“所以你不用吓唬我,真心假意我分得清。我不会傻傻的被人骗,而且我爸爸教过我很多,我的身手很不错的。”
她提着竹篮跳下车,对着有些怔愣的男人挥手,“走吧‘后手’先生,我现在可以让你吞掉我的一部分财产。”
弗雷德踏下车,跟在女孩身后进入樱桃林。茂密的枝叶层层叠叠,筛下细碎的光斑。成熟樱桃特有的馥郁甜香扑面,呼吸间都像在啜饮一杯夏日的果饮。
洛伊丝找准一棵最是繁茂的樱桃树,仰着脑袋拨开绿枝,摘下一颗颗鲜红欲滴。又瞄上顶端那簇几乎泛着紫光的果子,“叔叔你个子高,帮我摘一下吧。”
雏菊之恋6青苹果
弗雷德轻松抬手,指尖掠过鲜红与浅粉,精准捻住最大最深邃的那几株,微微一碰,果子轻松掉落。
男人微仰着头,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摇晃的枝叶在他的鼻梁落下翠色涟漪。
“哇~好厉害。”
洛伊丝紧紧跟随,繁茂的枝条令她难以寻到开阔处,只能站在男人臂膀下,用竹筐接住掉落的红果。
那无数跃动的红,在她眼前不断跃动,将她素白的脸染上灼灼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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