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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第1页)

宝钗点头道:“确实不易。江都县乃繁华之地,鱼龙混杂,政务民情想必极为复杂。环兄弟虽有抱负,但恐经验不足,需得有人从旁提点才好。”

黛玉轻轻咳嗽两声,缓声道:“他性子急,又易受人撺掇,还需稳重些才好。”

湘云快人快语:“那我们帮帮他呀!咱们虽不能出去做官,但平日里听父亲兄长议论,也知晓些道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抓瞎吧?”

迎春也小声附和:“云妹妹说的是……能帮衬些总是好的。”

惜春虽不言语,却也抬眼看了看众人。

探春闻言,眼中一亮,看向怜春:“五妹妹,你觉得如何?我们姊妹几人,或可将想到的、听到的、觉得需要注意的事项,列个单子,交给环兄弟,也算尽一份心。他听与不听,在他,我们总尽了姐妹的情分。”

怜春微微一笑:“三姐姐所言极是。此事可行。我们便将自己所思所想,逐一写下来,由三姐姐和宝姐姐汇总润色,再交给环兄弟。只是需得注意,言辞务必恳切,只做提醒,万不可干涉政务,惹人非议。”

众姐妹皆以为然。当下便唤丫鬟取来纸笔。宝钗执笔,探春从旁补充,其余人等你一言我一语,将所能想到的——诸如初到任上需谦逊低调、留心拜访地方耆老士绅、谨慎处理刑名钱谷、约束手下衙役胥吏、明察秋毫勿偏听偏信、乃至江南冬日防寒防潮等细务——皆娓娓道来。

黛玉虽体弱少言,却也提笔写了几条关于刑狱需慎、体恤民情的建议,字迹风流秀逸。湘云嚷嚷着“不能贪杯误事”、“多练练字”,也被宝钗笑着记下。连迎春也细声细气地说了句“待人要宽和”。惜春则只写了一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不过半日功夫,竟也罗列了满满几大页纸。宝钗与探春又细细归类整理,删繁就简,措辞改得更加委婉恳切,最终誊抄在一张素笺之上。墨迹吹干,装入信封。

“待他稍闲些,我便让侍书送过去。”探春收好信封道。

这边姊妹们为贾环操心,那边福瑞园里,赵姨娘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她如今住着轩敞华丽的屋子,使唤着成群的下人,儿子又是堂堂县太爷,自觉身份尊贵无比,那争强好胜、掐尖要强的心便又活泛起来。起初几日还新鲜,后来便觉安娘子将园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针插不入,水泼不进,她竟半点插不上手,心中便有些不自在。

这日,贾环回来唉声叹气,说起衙门事务繁杂,难以决断。赵姨娘一旁听着,非但无法宽慰,反倒被身边一个姓钱的老嬷嬷撺掇:“姨娘如今是老太太了,哥儿年纪轻,姨娘正该多帮衬拿主意才是!岂能事事让外头人摆布?便是西苑那边几位姑娘,也未必就真心为哥儿好……”

赵姨娘本就是个没主见的,又被“拿主意”三字搔到痒处,顿觉有理。次日,她便摆起老太太的款儿,要插手园中事务,一会儿指责安娘子采买开销太大,一会儿又要安排自己带来的人去管小厨房,甚至还想打听衙门里的事,指手画脚。

安娘子只不卑不亢地回禀:“回老太太,采买皆是按旧例,且有账可查。人手安排,五姑娘已有定规,皆为稳妥之人。衙门事务,非内宅可议。”句句在理,却将赵姨娘堵得严严实实。

赵姨娘碰了软钉子,又羞又怒,自觉失了颜面,便在屋里摔摔打打,骂骂咧咧,说安娘子奴大欺主,又说西苑的姑娘们架空了她们母子,哭闹着要让贾环给她做主。

消息很快传到百花苑。彼时姊妹们刚将写给贾环的建议信送走。闻听此事,探春当即柳眉倒竖:“糊涂!真是糊涂!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又要生事!那起子小人挑拨,她也信!”

怜春面色沉静,眼神却冷了下来。她知道,对赵姨娘,怀柔安抚无用,必须一次将她震慑住,否则后患无穷。

“走吧,我们去福瑞园给‘母亲’请安。”怜春站起身,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姊妹几人来到福瑞园时,赵姨娘正歪在榻上,假意哼哼唧唧,那钱嬷嬷在一旁添油加醋地煽风点火。

见怜春等人进来,赵姨娘更是来了劲,哭诉道:“你们来得正好!瞧瞧!我这老太太当得还有什么意思!连个下人都使唤不动了!定是有人瞧我们母子不顺眼,背地里挑唆!”

怜春也不答话,只冷冷的目光扫过那钱嬷嬷。钱嬷嬷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母亲。”怜春开口,声音清冷,“您身子不适,可是下人伺候不周?”

赵姨娘一愣,没料到怜春先问这个,支吾道:“也……也不是……”

“那就是心中有事,郁结难舒?”怜春步步紧逼,“不知是何事,让母亲如此烦忧?可是嫌这福瑞园不够宽敞?还是用度短了缺了?或是底下人有什么不周到之处?您尽管说,女儿们定为您办妥。”

她句句称“母亲”,语气恭敬,内容却咄咄逼人,将赵姨娘的胡搅蛮缠全部堵了回去。赵姨娘张了张嘴,那些“拿主意”、“架空”的浑话,在怜春清冷的目光下,竟有些说不出口。

那钱嬷嬷却不知死活,插嘴道:“五姑娘,姨娘是觉得……”

“放肆!”怜春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凌厉,“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奴才插嘴的份!安娘子,这嬷嬷是哪里当差的?如此不懂规矩!”

安娘子立刻上前,沉声道:“回姑娘,这钱嬷嬷是姨娘从京里带来的,并无具体职司,只在姨娘跟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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