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山本一夫抬手,声音低沉却清晰,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他自行整理了一下领口,目光温和地扫过紧闭的内室门扉。
“夫人昨日……辛苦了,让她多睡会儿,莫要惊扰。”他刻意放低了音量,唯恐扰了里面的安宁。
小翠的手停在半空,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立刻恭谨地行了一礼,脸上重新堆起笑容:“是,少佐大人。”
晴空闻言,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懈下来,如释重负地轻声应道:“……是。”
走后,山本一夫笔挺的军装勾勒出军人冷硬的线条。
他步入大厅,只见父亲山本正雄端坐主位,面前摆着象征新妇礼敬的茶盘,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
显然,他正等着新过门的儿媳藤原雪子前来奉茶问安。
看到儿子独自前来,且精神奕奕,而新妇却不见踪影,山本正雄心头那股无名火“腾”地窜起,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都微微泛白。
山本一夫神色平静,上前一步,恭敬地提起温热的茶壶,为父亲斟满一杯新茶:“父亲,请用茶。阿雪昨日……操持婚礼,甚是辛劳。”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回护,“我让她多歇息片刻,稍后便来向父亲敬茶。”
山本正雄看着儿子这副明显偏袒的姿态,气得唇上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短髭几乎要翘起来。
他重重放下茶杯,茶水溅出几滴:“一夫!身为山本家的家主,岂可如此纵容妇人?规矩不可废!我们绝不能……”
“是!父亲教诲的是。”
山本一夫猛地站起身,动作利落,军装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打断了父亲即将开始的训诫,声音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母亲操劳一生、最终追随父亲战死沙场的身影瞬间掠过心头,她何曾真正享过福?一生都在为这个家,为父亲付出。
他微微躬身,语气不容置喙:“军务刻不容缓,儿子这就去操练士兵。父亲请慢用。”
说完,他转身,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坚定而规律的声响,径直离去。
山本正雄瞪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胸膛剧烈起伏,终于按捺不住,“哐当”一声将手中那杯犹带余温的茶狠狠掼在地上!青瓷碎裂,茶渍洇湿了光洁的地板。
他低吼,额角青筋跳动。
“……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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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晨光透过窗格,轻柔地唤醒了榻上的藤原雪子。她慵懒地舒展身体,随即秀气的眉头便蹙了起来。
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无处不泛着酸软,尤其双腿和胳膊,沉甸甸的抬不起劲,喉咙也干涩发紧,带着一丝微哑。
昨夜那些纠缠的片段、炽热的呼吸、低沉的耳语……毫无预兆地涌入脑海。
雪子瞬间面颊滚烫,猛地拉起锦被蒙住了头,在被窝里无声地蹬了蹬腿。天哪……就这么……上床了?还是在这个时代,和一个……日本人?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涌起一阵复杂的羞赧与不可思议。那包裹在强势下的温柔、笨拙却极尽克制的体贴……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般难以接受,甚至……
她羞恼地咬了下唇……意外的,很好。
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轻盈地跃过窗棂,悄无声息地落在室内榻榻米上。
正沉浸在思绪中的藤原雪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一颤,抚着胸口嗔道:“你这坏猫!吓死人了!”
白猫慵懒地舔了舔爪子,琉璃般的猫瞳里闪烁着促狭的光,竟口吐人言,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戏谑:“哎哟哟~昨晚……是谁的声音听起来才像是要被‘吓死’了呀?喵~”
它故意停顿了一下,歪着头,“啧啧,那动静……本喵都不好意思听下去,只好去屋顶数星星咯。”
雪子瞬间面红耳赤,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脸颊。她虽是思想比这时代女子开放许多,但终究是未经人事的姑娘。
拍戏时那些蜻蜓点水的吻戏,哪及得上昨夜半分真实?这突如其来的“实战”,简直让她羞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这偷窥狂!快走开!”
她羞恼交加,抄起身旁的软枕就朝那幸灾乐祸的白猫砸了过去,“再看小心长针眼!”
白猫灵巧地一弓身,轻巧地避开了枕头,稳稳落在旁边的矮桌上,还挑衅似的冲她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
日头早已高悬,时辰不早了。
晴空在门外估算着,再不起床去给老爷敬茶,实在说不过去,恐生事端。
她正欲抬手叩门,一旁的小翠,却抢先了一步。
小翠是被山本一夫指派来侍奉新夫人的侍女,心思活络,早看出这位新主子性子不拘小节,待人宽和,便主动揽了这叫人起床的差事。
“少夫人”
小翠的声音隔着纸门传来,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时辰不早了,该起身去给老爷奉茶了。”
雪子这才惊醒,慌忙从被褥中坐起。
她忍着身体的酸软不适,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昨夜凌乱的和服衣襟,清了清嗓子应道:“进来吧。”
声音依旧带着几分事后的沙哑。
小翠和晴空应声而入。
小翠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床铺,瞥见被褥间某处揉皱的织物上一点刺目的暗红痕迹,脸颊倏地飞起两朵红云,眼神闪烁地低下头,手脚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
晴空见状,立刻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挡在小翠身前,开始利落地整理床铺,语气平静地吩咐:“小翠,快去为少夫人准备热水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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