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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第1页）
“……是。”
小翠低声应了，匆匆退下，心中却莫名涌起一股酸涩的滋味。
雪子这时才注意到晴空，有些意外：“晴空？你……你真的跟过来了？母亲身边怎么办？”
她原以为藤原静子只是说说而已。
晴空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对着雪子，深深行了一礼，态度恭谨却坚定：“回少夫人，藤原夫人特意吩咐了，说她一切都好，无需奴婢在侧服侍。夫人说……她觉着少夫人您初来乍到，身边更需得力的人照应。”
她抬起头，目光温和地看着雪子，意思不言而喻：她是被特意派来守护小姐的。
雪子看着晴空坚定的眼神，心中既感无奈，也对母亲这先斩后奏的安排哭笑不得。
匆匆沐浴更衣，梳妆完毕，待她终于赶到大厅时，日头已近中天，早已过了晨间奉茶的规矩时辰。
厅内气氛凝滞，山本正雄端坐主位，脸色比晨间更加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
雪子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脸上挂起最标准的温婉笑容，姿态恭顺地走到他面前。
双手捧起早已备好的茶盏，微微屈膝，将茶高举过眉，声音清朗，努力掩饰着那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公公，请用茶。”
山本正雄眼皮都未抬一下，鼻子里发出一声极重的冷哼。并未去接那茶盏，而是任由雪子举着，半晌，才伸出枯瘦的手指，极其勉强地碰了一下杯壁，随即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猛地收回手。
那杯茶被他粗暴地往身旁的矮几上一顿！
“砰”的一声脆响，滚烫的茶水溅出，在光洁的漆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
“哼！这茶”
他语带讥讽，目光如刀般刮过雪子低垂的脸，“老夫怕喝了，肠胃消受不起！”
雪子维持着奉茶的姿势，指尖微微发凉。她低着头，浓密的睫毛掩盖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和那句无声的怒骂：老顽固，给你脸不要脸
但她只是将头垂得更低，沉默以对。
山本正雄见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又念及她是儿子心尖上的人，终究不好做得太过分。
他重重咳了一声，端起严父和家主的架子，开始训诫：“藤原雪子，你既已嫁入我山本家，规矩便不可废！”
“一切当以夫君为重，事事需得禀报一夫，不可自作主张！军国大事，妇人更不得妄议插手！”
“要谨守本分，安于内室，相夫教子，恪守妇道，嫁夫从夫……”
他喋喋不休地复述着那些陈腐的教条。
雪子垂首恭听，身体却因昨夜的疲惫和此刻的僵持而阵阵发虚。
她只觉得那些嗡嗡作响的训诫如同催眠的魔咒，眼皮越来越沉，纤细的身体开始不易察觉地微微摇晃，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栽倒。
山本正雄正说到兴头上，瞥见她摇摇欲坠的身形，误以为她是被自己的威严吓得快要晕厥，心中那点残存的恻隐和不耐烦同时涌起。
他猛地一挥手，打断了训话：“罢了！”
声音带着一丝烦躁。
“今日这番话，本当由一夫的母亲来教导于你。可惜……她福薄，早已为国捐躯。”
他语气难得地低沉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刻板，“你……且下去吧，好自为之！”
雪子心中如蒙大赦，面上却适时地抬起脸，眼眶瞬间蓄满了恰到好处的晶莹水光，声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哽咽与敬畏：“公公教训的是，雪子……雪子都记下了。原是如此，雪子定当谨记公公教诲。”
她深深行了一礼，姿态柔顺至极，这才在晴空担忧的搀扶下，缓缓退出了这令人窒息的大厅。
离开那压抑的大厅，藤原雪子便不动声色地拂开了晴空搀扶的手。
方才在公公面前那副低眉顺眼的温顺模样瞬间消散，眉宇间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疏朗，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与烦躁。
晴空担忧地轻唤：“少夫人……”
雪子脚步未停，语气带着一丝了然和微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礼节、规矩，对吗？”
她不需要回头，也能猜到晴空此刻欲言又止的神情。
晴空在她身后，无声地默认了。
前方，小翠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洋溢着过分殷勤的笑容：“少夫人！奴婢带您熟悉一下宅邸吧！”
她热情地引路，喋喋不休：
“这是少佐大人平日看书的地方，他最喜欢坐在这扇窗边……”
“这是少佐大人的练剑场，他每日清晨都会在此……”
“这是少佐大人……”
三月的春风带着暖意，庭院里的樱花已悄然绽放，枝头簇拥着粉白的云霞。雪子此刻毫无赏樱的兴致。身体深处残留的不适与酸痛阵阵袭来，让她只想尽快寻个地方坐下休息。
听着小翠一口一个“少佐大人”，雪子停下脚步，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看向小翠：“你倒是……记得真清楚。”
小翠浑然不觉话中深意，反而挺起胸脯，一脸骄傲：“这是当然！少佐大人的所有喜好习惯，奴婢都记得清清楚楚！”
雪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底却掠过一丝不耐，不着痕迹地瞥了晴空一眼：什么都知道？那这女主人的位置给你坐好不好？话真多。
晴空会意，立刻上前一步，温和却不容置疑地对小翠道：“阿翠，少夫人走了许久，想必累了。时辰也不早了，该准备午膳了，少佐大人也快回来了。”
“啊！是是是…”小翠恍然，连忙应声，又像只欢快的雀鸟般蹦跳着朝厨房方向跑去，查看膳食准备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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