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字帖写到一半时,某一个字起错了笔,写得格外大而突出,仿佛和旁边的字出自两人之手,可要修改的话只能丢掉整张纸。
大约就是这样细碎而磨人的不自在。
程江雪脸上木木的,站到窗边去吹头发。
拨开发根时,指尖是冷的,碰在微热的头皮上,激得轻轻一颤。
等她吹干,才终于听见隔壁的动静。
周覆上了楼,钥匙插进锁孔里,嗒的一声,像落在程江雪心上。
她侧耳听了一阵,又不好即刻出去看,在房间里转了转,最后决定拿上衣服,去水池边洗。
宿舍楼老旧,楼道里的灯也昏聩,光线稀薄,勉强涂在狭窄的水泥地,和一侧脱落的墙皮上。
程江雪刚一到他门口,就碰上周覆从里面出来。
视线一对上,她轻巧地刹住了脚,呼吸频促,张了嘴,但没有声音。
周覆侧了侧身子,给她让路。
他的声音平得像无事发生,还示意她自便:“程老师,这么晚了还洗衣服啊。”
“啊,对,怕明天没时间。”程江雪走不动了,脚底下生了根,焦急的目光落在他左手缠着的那圈绷带上,“周覆,你的手怎么了?”
风钻进来,穿过空无一人的楼道,拂在她的面上。
那纱布缠得很宽,想必是创面很大,伤口也深。
从卫生院到宿舍这么段距离,血已经流了出来,边缘蔓延出一点不安分的红。
周覆看她不走不动,也不去催。
他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像不是他的手似的,笑了下:“被老藤扎了一下,哪知道这么深,不过没事儿,上两天药就好了。”
“在哪儿扎的,看起来很严重。”程江雪仰起头看他,尾音颤了一下。
风里挟来一丝细微的甜香,浮动在他鼻尖。
是程江雪身上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撇过头,屈起食指抵在鼻下。
大晚上的,周覆不敢多闻,没那个定力。
这气味八成会令他难以成眠。
他清了清嗓子:“小伤而已,张大夫那个人太严谨,非要小题大做,包得跟骨折了似的,我还得跟每个人说一遍缘由,增加多少麻烦。”
就是不坦白问题,就这么喜欢东拉西扯。
程江雪的手指在身侧蜷紧了,又挤出一句问:“我是说,你在哪儿被扎到的?”
因为急着上山去找她吗?她的安危有那么重要吗?
后面的话烂在了肚里,倒逼得她胸口明显地喘了两下。
周覆喉头动了动,笑说:“想不起在哪儿了,好像是下班的时候吧,这有关系吗?”
“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一问一答,语速都飞快,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
程江雪一怔,嗓子里挤出的声音发干发涩:“如果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我会自责。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欠别人的情,尤其是你。”
“为什么要加个尤其?”周覆站久了,一只手散漫地撑在了门框上,“我为什么会是这个尤其?不是就当萍水相逢吗?”
“萍水相逢,那你做到了吗?”程江雪的眼睛紧盯着他,柔亮如水,“其实我一直都想问,周覆,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这好像是他要说的话。
周覆垂下眼帘,平静地回望着她。
怎么小姑娘还先委屈上了,撅着唇,气鼓鼓的。
他嗤了声,宽和得像个事事不计较的长辈:“说的好像我拿这些在要挟你。在山上我就告诉你了,今天换了谁都一样,我不能让支教老师在白水镇有事,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再说我这么个人,哪儿配让你欠情分呐,去洗衣服吧,洗完早点休息。”
周覆转了个身,灯光筛过他的侧脸,阴影里,照也照不明的伤情。
“换了谁都一样吗?”程江雪还是没有走,她忽然开口,声音抖了一下,“你是组织口的,就算管着扶贫的事,也不是政法委员,基层社会稳定和法制建设,好像不是你的职责范畴。”
修长的手指蓦地攥紧了门框,骨节隐隐泛白。
周覆低低地笑了一下。
长大了三岁,现在什么事都懂了,骗不到她。
风突然停了,院子里枯瘦的枝影刻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窗台上那个废弃许久的花盆里,不知什么时候擎出了
两三朵洁白的花,在昏灯下泛出幽凉的光。
周覆回过头,楼道重归于寂,只有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在昏淡中起伏。
沉默良久,他终于无奈又宠溺地松口:“我要说实话,说我爱你,舍不得你,你肯定要像那天那样骂过来,说你早就不爱我了,叫我少妄想。跟你讲是责任所在,不愿你觉得是亏了人情,你又要这样拆穿我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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