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覆顿了顿,抬高的手缓缓地垂下,像放弃了某种坚持。
他慢慢朝她靠近,高挺的身影一下子就拢住了她:“般般,你让我好难做啊。”
周覆的声音太轻了,轻得像随时要载着她飘起来。
她不奇怪,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情话都具备这种让人忘乎所以的功能。
程江雪心里一紧,那根无影无形的弦已经被拉到了极限,快断了。
明明是他一而再地叫她不知所措。
怎么还好意思说自己难做?
她攥紧了脸盆边缘,心神像是再也聚不拢了,视线也失去了焦点,在周覆的伤口处乱转。
“你那个手”程江雪努力地吞咽了一下,“记得去换药,别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不当回事。”
嘿。
好好儿的话就不能好好儿说?非得提一嘴年龄是怎么回事?
周覆都快被气笑了。
他刚要说什么,程江雪垂眸看了眼手中的东西,终于想起自己出来是干什么的了。
她快步到了池边,拧开水龙头,倒了洗衣液进去,把衣服泡上。
已经很晚了,三楼的人都各自回了房间。
或者还有在值班的,还得再晚一些到。
头顶的灯仍然时不时就闪一下,勉强照亮池台上一滩湿淋淋的水迹。
程江雪弯了一点腰,用手搓洗裙子上的血迹,盆里的泡沫雪白地堆叠,混杂着被揉出的暗红,黏腻在她的指间。
过了会儿,门轴沙哑地咿呀了一声。
她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地停了,没敢抬头。
周覆拿着衣服毛巾,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谁也不看谁,谁也不作声。
脚步声擦过去时,程江雪只好更加用力地搓那条裙子。
一瞬间,水声、衣料的摩擦声、呼吸声,一齐在这个狭小潮湿的空间里角力,拧成一股粗紧而厚重的绳索,勒得她呼吸困难。
就这么两三件衣服,程江雪加快动作洗完,没等到周覆出来,赶紧回了屋子,晾在了窗外。
夜深了,四下静谧无声。
远处偶尔传来两句犬吠,像把生了锈的钝刀子在暗夜里划了道口子,又迅速地弥合了。
今天走了那么远的路,程江雪几乎是忍着腿酸坐在椅子上,麻木地完成日常的洗漱流程。
等所有的事忙完,她的背一沾上床,就想一辈子这么躺下去,不起来最好。
甚至因为手上没力气,连窗帘都没有完全关好,但她不想动了。
月光从缝隙里切进来一长条,冷清清地铺在地上,灰扑扑的,像洗了又洗的旧绸缎。
她翻了个身,盖着的薄被窸窣作响。
累成这样也难睡着,脑子里一直有两道声音,打着热火朝天的辩论赛。
过去深刻的经历明白地告诉她——程江雪,他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得了,还真当他有多爱你啊,他那张嘴什么话说不出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能分得清吗?
他以前说过那么多句爱你,可到头来怎么样了呢?
周覆所谓的爱,不过就是长篇大论之下,写满狗屁不通的免责声明,他自由放纵的本性,到什么时候也改不了。
语言的效用功能有时会坍缩,有时也会膨胀。
明明他的爱只有两三分,讲出口却像有十一分,浓得快要溢出来。
可又有念头疑疑惑惑地往上升。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难道他血糊糊的伤口是假,话音里细微的颤抖,和跑上山见到她时雾气淋漓的眼神,也都是假的?
总不好说,他那份忐忑和担心全是演出来的。
程江雪久久地睡不着。
迷蒙间,又想起顾季桐曾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周覆这个人,天生一副矜贵又凉薄的相貌,可谁又敢说,他的混账里没有一丝真心呢?
夜气更凉了,月光渐渐地往西边偏移,已经照不到地面,悄然爬上了柜子的一角。
什么真真假假的,明天太阳一出来,都要被照得褪色。
她才不要再花时间去琢磨这点无从考证的事情。
程江雪再度转过身体,闭上眼。
总而言之,周覆就不是个好东西,一碰上他就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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