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睥着不愿离去的臣子,“你不走,也改变不了什么,留在这,迎接的只有敌军冰冷的刀。”
“你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朕也不甘心。”
“陛下!”秦尧痛惜地落了两滴泪,站起身抹了抹眼,转身决然地走了。
睡梦中的季乔曦忽然惊醒,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出声唤侯在殿门等着进来的伺候的宫女,大门开了一条缝,火光从外边映射而入,进来的是曹薇悦。
“是你。”季乔曦略微惊讶,双脚踩着昂贵的毯子,她还在等着贴心婢女来为自己穿鞋。
曹薇悦拎着剑福身,“太后。”
“你怎么来了?”
“奉陛下的旨意来陪着您。”
季乔曦垂了美目,闻言心里多少有数,凄凄地说:“还是,攻过来了。”
时辰不多了。
曹薇悦到近前蹲身,放下手中的剑,拾起鞋为皇太后穿上,“嗯,因着陛下没命禁军管着宫婢,他们一个个放肆地洗劫财物,宫内正乱得紧。”
“唉——”季乔曦长吁,“皇帝到底还是个孩子,心软。”
她缓缓起来,曹薇悦取来衣服为她更衣,“他在何处,你随我去寻他罢。”
“是,太后。”
皇帝特意留了十几名禁军随身跟着曹薇悦,出了寝殿的门,列队镇守的士兵便紧随她们其后。
宫中的廊庑到处是逃窜的宫人,他们相互抢着值钱的玩意,见了铠甲都识相地收敛起来,待禁军一走,又撕打在了一起。
季乔曦看着那些在笼光里露出贪婪嘴脸的宫婢,走过廊庑的拐角,却遭眼前的景象吓得失声尖叫,“谁!那是谁!”
这里离外廷不远,也是皇帝处理政务的一处宫殿,偶尔会有受传召来觐见的大臣。
曹薇悦挡在皇太后身前,禁军手指摁着刀柄上去查探,跳井的官员面部朝下,除非打捞上来,否则根本查不出身份。
“回禀太后,官员已经死了。”
“他,”季乔曦梦魇的心悸未消,方才又受了惊吓,神思涣散地说,“这,为何要在这跳井?”
“我扶您,”曹薇悦搀扶着继续向前走,随口道,“大概是想不开罢。”
季乔曦深吸着气,官员跳井的画面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庞然大物推到了城门口,士兵没有了投掷物,只能眼睁睁看着攻城车一点点推进。顾潇当即下令士兵以身躯堵住城门,他将刀插回腰间的刀鞘,以身示范,用脊背紧紧抵着门,紧接着士兵们齐齐而上。
一声巨响撞击门板,巨大的威力捅向他们的身躯,他们被拱得向前一步,又倒退回来继续顶着门。一下又一下,一声接一声,如同催命的丧钟。
“顶住!一二三!”
奈何力气总有耗尽的一刻,城门的门栓最终还是断了,他们挨破门柱撞飞,全扑倒在地。
士兵们翻身,眼前是蜂拥而上的敌军,他们的意志崩溃了,手脚慌不择路,嘴里嚷着“饶命”,然而敌军沉浸在破门的喜悦中,一刀就结果了他们。
顾潇不抵,命陨在乱刀之下。
曹甫得知其他城门被攻破后立即放弃继续固守,命令余下兵力退至皇城。
敌军一路杀至皇宫,就连街上未能逃脱的百姓也不放过,鲜血溅洒在薄薄的积雪,被房屋的大火融成了血水。
京城彻底沦为了人间炼狱。
曹甫军队退到皇城,兵也所剩无几了,他大掌揩掉老脸上的血,双眼通红地望着源源不断逼近的敌人,他怕是等不到沈璞的援军了。
“杀——”他嘶声喊,“杀——”
在一声声嘶喊中,吴鸠领着禁军冲出内门,如利剑一般捅进了敌军内。
“杀!”他爆呵一声。
禁军即刻势气高涨,刀刃的刮擦声充斥着耳膜,像要在耳朵里炸开了似的。
战况变得混乱不堪,景司忆和曹薇悦骑马从内门冲了出来,他高举着天子剑,挥向敌人的头颅。
敌军认得这袭绣有五爪金龙的黄袍,左安将军曾颁了一道奖赏,凡是能取下南晋帝头颅的人,回去便能加官进爵。这样的赏赐对于普通士兵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诱惑。他们相互对视眼神,直接杀向了皇帝。
景司忆被敌人团团围住,曹甫和吴鸠这边挨拖住无法动弹,最近的曹薇悦挥舞着剑杀到身边,为景司忆挡住了一刀。
景司忆寡不敌众被迫落马,他扶住受了重伤的曹薇悦,四面的乱刀劈头砍下,他剑一横接住了,却没防住背后的冷刀,几下刺穿了身体。
“陛下!”曹薇悦挥剑挑开敌人。
敌人为了躲闪纷纷拔刀,景司忆背部的血陡然如注般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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