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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执子之手七（第3页）
“母亲……你在哪……母亲”
他呢喃着，摸黑地找。
“赟儿……”
陆赟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下，他摔在地上，没顾得上疼，仍叫着“母亲”。
“赟儿……”
他在风中听见了母亲的声音，爬着摸索地找，没有方向地找，他分明听见了母亲的呼唤却始终找不到她。
“母亲啊……母亲……”
“您在哪啊……”
他六神无主地喊着，手突然摸到了什么，他掐了掐，像是谁的身体，他还扯到了衣料。不会是胡人的尸体，是雇佣的打手吗？
他不敢确定，双手颤颤巍巍地沿着尸体摸索，摸到了脸庞，下巴的胡渣令他恐慌的心得到了缓解。
“母亲！”他用着仅存的力气喊，“母亲，是孩儿不孝，您回孩儿一声也好啊，孩儿找不着您了。”
全身的疲惫和伤势终是压垮了他，他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意识朦胧里，他似乎听见窸窸窣窣的怪声，林子里的风把他冻醒了，他艰难地撑开眼皮，天光透过树梢投下，落在了发红的眼眸里。
他忽然就哭了。
逃难的百姓听见动静，拿了昨日被胡人搜刮后残留的一些坏掉的食物，生怕惹火上身，匆匆就跑了。
陆赟口中干渴，扯着声带也发不出声，顶着昏昏沉沉的恶心感爬起，在重影下闭眼晃了晃头，迫使自己能看清周围。
“母亲！”
他定睛一看，面前的惨像如同一道惊雷劈下，抽去了他所有的力气，径直跪在地面，他失声痛哭，爬着来到了母亲的跟前。
“怎么会这样……”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惨死的母亲。
手脚皆被砍断，睁着死不瞑目的双眼趴在血泊里，惊恐着瞪着他。
昨夜那虚无缥缈的呼唤犹如在耳，母亲死前还在唤着他，还在寻他。
早知今日，他眼泪决了堤，无声地哽咽着。
一切都追悔莫及了。
“你要是走出这玄都城门，就是在告诉文武百官，你与陈懿有私情！”关紧政和殿，陈雲厉声道，“你要毁了陈氏的声誉，要毁了王府的声誉吗！”
聿春隐约能听出点什么，单这“私情”二字便将他惊得汗毛竖起，不敢再听下去。
少顷，贤亲王摔门而出，他急急垂下头，没敢与王爷愤怒的眸子对视，怕露了怯，迎来的就是杀头的死罪。
老祖宗说的对，有些事听不得，更探究不得。
陆赟抱着母亲的尸首浑浑噩噩枯坐了一日，快入夜的时候，不远处又传来了铁蹄的声响，他木讷地转头望去，一列列火把正朝他逼近，他知道这一回怕是如何也躲不过了。
胡人军队领头的先勒了马，后边跟上来的也陆陆续续停了。
一把火焰凑到了他的面前，胡人正打量他的面孔，他们，认识。
陆赟面无神情，像失了七魂六魄的一具空壳，胡人“嘿”了一声，不见陆赟反应，无趣地转身要走了，小腿突然被抓住了。
胡人低头一看，陆赟衣裳凌乱拽着他的腿，阴沉着一张脸仰头瞪他。
像大漠里的毒蛇，毫无遮掩的流露着恨和狠。
胡人用部族话骂了一句，陆赟听懂了。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扯着胡人的甲胄半起身，趁对方毫无防备之际，拔出弯刀，将所有的恨化作力量，一刀捅进了胡人的腰侧。
胡人的哀嚎引来了更多的同类，陆赟的仇恨爬满了胸腔，要从口鼻、眼睛、双耳溢出来，他不管后果，逮着受伤的胡人一顿猛砍，温热的鲜血溅满了脸，染红了他的视野，他如同侵身在血池中的鬼怪，任凭惨叫再如何的凄厉，他也无动于衷。直至胡人死亡，直至更多的胡人朝他挥起弯刀，一刀一刀将他砍死在这砭骨的春寒之中。
为何他母亲是长公主，是显赫的王族，他依然不被人看得起。
为何他帮助父族却还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地步，他不甘，他在人世间走一遭，回去了尽是不甘和丧母的悔恨，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对他，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如此惩罚他。
胡人狰狞着面孔，用最恶毒的部族语骂他，将腌臜的赃物吐在他的尸体上，用绳子将他捆起来，绑在马的身上，拖着他疾奔，直到他散发难忍的恶臭，才终于得到了解脱。
“怎了？心不在焉的。”赵韫喝了口春茶，瞧着给他捏腿的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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