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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被撞了好几下,发出嘎吱嘎吱不详的声音。
同船的人都慌了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跑到船舷旁边,一看四周是汹涌的水流,无处可去,除非变成鱼。
一个浪头打来,直接把炉子里的火浇灭了,冒出淡淡的烟气。
“怎么办?”
陈登微微喘气,冷汗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滑。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姑娘,发现她比其他人都冷静,似乎对江面十分熟悉。
“我父亲曾经说过,江里有一种鱼,但凡浮上来就会撞击船队,直到把船撞翻为止。但他说他从来没见过,一直以为是讹传,专门编故事吓唬新船工的。”
倘若在平时,陈登肯定对此颇感兴趣,说不定回到书房还会把这件事写进札记里。但如今他身在其中,半分闲情逸致也无。
他手紧紧攥住桌角,忽然,船又被撞得晃动不止,方才没喝完的面汤泼到了他的手上。
面?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众人或抱紧脑袋,藏身于角落,或哭天抢地,两股战战。陈登走到炉灶边,忍住恶心,把方才杀鱼掏出来的内脏鱼鳔,黏糊糊的血腥的,全都聚拢在一起,拿渔网兜成一团。
姑娘心领神会,朝船老大叫道:“喂!你们把船划起来,要快!不然大家就都死了!”
船以一种回光返照的速度前进着。
陈登用尽毕生力气,把装着鱼鳔、鱼鳞和其他内脏的渔网狠狠抛向远处。只听见扑通一声,随后船底下突然安静了。
一股强烈的水流直直奔向渔网的位置。流速之快,令船上所有人都趔趄了一下。
他松了一口气,头靠在桅杆上,仿佛卸掉了浑身力气。
太好了,终于安全了。
可陈登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船已经七零八落,勉强飘到了岸边,其他同船的人劫后余生,纷纷喜极而泣。陈登脸上也挂着笑,这是他上路以来笑得最轻松的一次。可过了片刻,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伸手一摸,包袱里的盘缠不见了。
包袱还在,系得紧紧的,但钱没了。
在他想到办法,忙着拯救船上的大家时,有人趁乱浑水摸鱼,偷走了他的盘缠。
陈登脑袋有点懵,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同船的人已经散得七七八八,这会儿肯定是抓不住贼的。
难道去同州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么?
“爹!娘!”
他沉浸在丢钱的震惊与懊恼中,猛地听见姑娘对着迎面走来的夫妻俩大声叫喊。
黄姑娘十分热心,听到他丢了盘缠,立刻嚷嚷着要去找贼,被她父母联手给摁下了。黄父邀请陈登来家中歇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没有钱他寸步难行,住不了店,也吃不了饭。他在船上接济了女儿一碗素面,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
陈登推脱不过,一面说着多有叨扰,一面来到了黄家。
看得出黄家比寻常百姓家殷实些,院落修得朴实但宽敞。黄母忙着收拾饭菜,黄父陪着陈登在里屋坐定。陈登性格内敛,一向不善交际,琼州官场十分随意,没什么繁文缛节,他这几年乐得自在。乍一到了中原地带,颇有些生疏,碰上热情的黄父还真有些难以招架。
他有些疲劳,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这时,大门被叩了三声。
“是我。”
陈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天生对声音十分敏感,哪怕是不同猫的叫声也能分辨出来。
门口那人的声音竟然十分耳熟,低沉浑厚,却又想不起来在那里听过。
可他从没来过此地,怎会觉得熟悉?
怀着疑问,陈登好奇地朝门口看去。
门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粗布衣衫。虽然天色不早,光线昏暗模糊,可陈登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臂上清晰的肌肉线条。他背着一捆柴,看起来数量不少,在他手中却似乎轻巧得不值一提。
男人熟门熟路地走进来,向黄父点头致意。随后他的目光落在陌生人陈登身上,眼神很快滑了过去,并未停留。
陈登这会儿才看清,他的肤色比旁人更深,是劳作者特有的古铜色。
在黄母的盛情挽留下,男人也留下来一道吃饭。陈登得知男人名叫孟则,住在山里,是个樵夫。黄家靠捕鱼为生,对山里的营生一窍不通,孟则隔三差五地送柴来,临走时带些吃的东西回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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