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父问起陈登,陈登以实相告,说自己是个读书人,几日前在琼州当个小小的地方官,不过擅离职守,现在怕是已经被除名了。
黄家人面面相觑,立刻拘谨起来。这反应尚在陈登预料之中,百姓多少对当官的有些惧怕。但孟则却“啪”一下撂下筷子,面色不善,仿佛陈登得罪了他一般。
“孟兄,敬你一杯。”黄姑娘连忙打圆场。可她着急慌忙地,一杯水酒全泼在了孟则两腿之间。
“啊呀!”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先是拿了布要去帮忙擦,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看不得这些,立刻脸颊绯红,转过头去。
“你这丫头,这么大了还毛手毛脚的!”黄母嗔骂道。
“诶呀,好了好了,她也不是存心的。”
被女儿这么一闹,方才尴尬的气氛倒消失了不少,黄父放下心来。
好巧不巧,黄姑娘转头,惊讶地发现陈登的脸竟然也红了起来。
之前在船上觉得他五官端正,但太过苍白古板。没想到他脸红的模样竟十分生动,让她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
他一个男人,怎么也脸红呢?
莫非……
原来如此……
晚饭用罢,孟则便告辞了。黄姑娘跟着他出了门,不知道说些什么话。
陈登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
他的耳朵实在灵敏,路过黄家父母卧房时,听见他们在议论今天的事。
“我看他的面相,这个月不宜出行,太过凶险。”
“你别神神叨叨的,不也没出什么大事吗,就算遇上那鱼……”
“你还说呢!生死的事儿,一次事侥幸,难道还能有第二次?”
黄父不吭声了。
黄母叹气道:“挺好的孩子,要是他愿意留下来入赘,保准平平安安的。”
陈登:……
门外,黄姑娘试探性地说:“他要去同州,你送他一程吧,也不远。”
孟则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她也不再勉强。孟则的事情她隐约知道一些,听说他就是不愿意同任何官差打交道,才躲进深山里的。
黄姑娘叹了口气:“陈公子是个好人,也怪可怜的。一路上坎坷不断,为了救人,自己还丢了盘缠。”
第二天一早,陈登在鸡没叫之前就醒了。他简单洗漱了一下,给黄父黄母留了张字条,感谢他们款待之情。
此地离同州不算太远,他背上几乎一无所有的行囊,决定忍一忍,走到同州。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一道高大的身影矗立在旁,吓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你、你……”
“孟则。”他开口,声音还是如此熟悉。“黄小姐托我送你一程。”
“多谢,多谢。”陈登受宠若惊。
看到孟则的第一眼,昨天席间尴尬的一幕又重新回到他脑海中。他坐在孟则身旁,黄姑娘一杯水酒倾洒,刚好浇在最不该浇的地方。粗糙的布料完全浸湿,把那处的形状勾勒得清清楚楚。真是庞然巨物。他着实吃了一惊。等到回过神来,脸已经红得快要烧起来了,好在无人发觉。
他和这位孟大哥半生不熟,实在不好意思劳烦人家,便说:“我这一路上运气不大好,估计是犯了太岁,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事儿,还是不要连累你了。多谢,多谢。”
他说罢,抬起脚就走。可孟则就像没听到一样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陈登终于忍不住了,回过头去对他说:“孟大哥,真的不用你送我。”
孟则惜字如金,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山。
他回家也是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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