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几乎在杀气对峙中凝滞!
“咳咳…噗!”就在这时,牛天罡因强自支撑,牵动伤处,又是一口淤血喷出,面色灰败如金纸,魁伟身躯摇摇欲坠,全靠铁枪支撑。
西门庆眼神一闪!心中瞬间有了决断!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魔元冲撞的剧痛与混乱,声音低哑而清晰地开口,语速奇快:“拓跋太子!令妹李青萝!心脉将绝!唯余七日之命!乃余等拼死自高昌毕勒哥与金国爪牙重重围杀中救出!‘青玉续命丸’药力将尽!尔再纠缠耽搁,她顷刻便死!”他并未放下戒备,噬煞槊依然斜指,但左手却微微松了松护持的力道,让拓跋孝义能更清晰地看到青萝苍白透明、毫无血色的脸庞和眉心那点微弱跳动的莲印。
“青玉续命丸?!”拓跋孝义闻听此言,尤其是听到“七日之命”、“高昌毕勒哥”、“金国爪牙”这些字眼,如遭重击!他猛地勒住马缰,仔细看向青萝。那枯槁的病容,微弱得几乎要消失的鼻息,眉心诡异莲印下的死亡气息…一切都印证着这魔头所言非虚!尤其是看到青萝那干裂嘴唇边缘一抹尚未完全拭去的、西门庆方才滴落的金红血痕(其实是他自身焚元所出之血),在他眼中更是成了重创濒死的明证!
“吾妹!!!”拓跋孝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痛吼!再也顾不得许多!他猛地翻身下马!一个踉跄几乎扑倒在地!急步冲到西门庆近前,死死盯着青萝的面容,那属于太子的威严冷酷尽数崩溃,虎目之中竟有泪光闪动!他伸出手,想碰触妹妹的脸颊,却颤抖着停在半空,唯恐惊醒或是惊碎了这最后的幻影。“谁?!是谁伤她至此?!毕勒哥?!粘得力?!还是你?!”最后一句,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杀意滔天!
西门庆面对质问,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讥诮的弧度:“高昌秘牢,磁圭引路,连番血战,亡命奔逃…岂有余暇自伤她?”他左手食指微抬,点向那玄甲麒麟大纛,声音如淬毒冰针:“倒是尔等!执金国令旗,率毕勒哥之玄麟卫,于此绝险堵截欲救其命之人!太子殿下!尔此来,是为救妹,还是行金国之命,替毕勒哥截杀?!”字字诛心!
此言一出,不仅拓跋孝义脸色骤变!那玄麟卫主将及所有骑士,皆是浑身一震!目光齐齐聚焦于那杆象征着他们高昌王权的玄甲麒麟大纛之上!旗帜猎猎,麒麟威猛,却因配合金国行动而平添了几分刺眼的荒谬!
“放肆!”玄麟卫主将黑鳞覆面下厉声喝骂,“焉敢污蔑高昌王…”
“住口!”拓跋孝义猛然暴喝,打断主将话语!他脸色阴晴不定,羞愧、愤怒、屈辱、挣扎、心疼……种种情绪如同滚油般煎熬着他的心!他深吸一口气冰寒的空气,仿佛要压下胸中翻腾的血气,声音低沉而痛苦,对西门庆道:“你当孤愿意行此悖逆之事?!吾妹流落域外,生死不知,孤日夜焦灼!然大势所迫!孤此行非为金国,更不为毕勒哥!”
他霍然转身,目光如同凌厉的刀锋,狠狠扫过全体玄麟卫,最终落在那杆刺眼的大纛之上,带着无尽的恨意与无奈:“孤奉父皇之命!西行追踪要犯!行至天山,收到毕勒哥飞鹰传书,言及有魔头挟持一身份不明的高丽女子闯关西遁,金国粘得力大帅震怒,令其属国军马协助拦截!彼言其手下一队‘黑水鹞子’已截击于前…孤…孤万料不到…那被挟持者…竟是吾妹!只道是寻常亡命之徒劫掠人口!仓促间接了毕勒哥所派向导与信物兵符,暂调此地玄麟卫截击!此乃金贼毒计!驱虎吞狼!欲令你我同胞相残!其心可诛!”
他这番解释,声调激愤悲怆,直指金国阴谋!尤其点出是接到“黑水鹞子”伏击未果的传信后才动手,更添可信。那玄麟卫主将虽忠于毕勒哥,闻听此等内情,且亲眼见尊贵如太子的拓跋孝义悲痛失态至此,亦沉默下去,刀兵之气弱了三分。
西门庆魔瞳幽深,分辨其言真伪。他注意到拓跋孝义提及“追踪要犯”、“父皇之命”时眼神中一闪而逝的凌厉决绝,绝非伪作。又想起之前党项鹞子伏击时,其魁首拓跋风曾提及“金国元帅府之令”,此刻看来,金国粘得力确实是主导高昌围攻与后续追杀的核心!只是…这拓跋孝义所追踪的要犯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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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西门庆追问,拓跋孝义已上前一步,竟不顾西门庆周身危险气息,强行伸出手指,颤抖着轻轻按在李青萝冰冷的腕脉之上。甫一搭上,他浑身剧震!只觉得那脉息如同游丝悬在冰窟深渊,微弱得可怕!其间更有一股极其隐晦、冰冷凶戾且与青萝本身生机格格不入的气息混杂其中,却又诡异地护持着那丝微息不散!正是西门庆此前输入的驳杂魔元与李青萝自身莲印力量的微妙纠缠!
“至阴至寒?魔煞凶戾?怎会如此交缠在她心脉之中?!”拓跋孝义又惊又怒又疑惑,抬头质问西门庆,“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西门庆面沉如水,并未直接回答,只冷冷道:“保命续息而已。若无此邪煞之力暂时引动她一丝生机,又承毒箭罡风惊扰,她早殒于尔那‘黑水鹞子’的‘寒髓丧魂箭’下!”他目光瞟向倚靠岩石、气息奄奄的牛天罡,“若非此人以血肉之躯挡下那阴毒一箭,此刻骨血尽寒者,便是尔妹!”
拓跋孝义顺着西门庆目光看去,只见牛天罡右后肩缠裹的厚厚布条已被鲜血染透,面上黑气虽然已褪去大半,但重伤虚弱之状一目了然!再看峡谷两侧山壁坍塌、巨石碎裂的恐怖景象,及远方未曾完全清理的党项人残骸兵刃……一切惨烈战斗痕迹,皆印证着西门庆所言不虚!
再联想青萝那诡异的气息状态,拓跋孝义瞬间明白:西门庆是以自身不知名的邪功,混杂了某种毒素的力量(拓跋风的蝎毒寒劲),强行吊住了青萝最后一点气脉!此法凶险邪异,绝非正途,但在此绝境之下,竟成了唯一能延缓其妹死亡的无奈之选!而那牛姓巨人,确是以命护主!
强烈的悔恨与后怕如同毒蛇噬咬着拓跋孝义的心脏!若青萝真的死于自己受奸人所惑、下令围杀的玄麟卫之前…他有何面目再见父皇母后?此生如何得安?!
“孤…孤…”拓跋孝义堂堂一国储君,此刻竟嗓音哽咽,虎目含泪,对着气息虚弱的牛天罡深深一躬!“壮士!舍身护孤妹!恩同再造!此等侠义,拓跋孝义铭记五内!先前误会,罪在孤身!万乞恕罪!”他语意恳切,乃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与愧疚。
牛天罡生性质朴憨直,见这之前还凶神恶煞的太子竟能知错赔礼,还是个护妹情深的主,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撑着铁枪勉强摆手道:“无…无妨…主翁所命,老牛便是粉身碎骨也…”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呛咳。
白仁兴心思最为玲珑,见拓跋孝义已被事实与西门庆言语拿捏住,心中大石稍定,立刻借坡下驴,上前一步拱手急声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沉疴在身,元气将绝!那维系生命的‘青玉续命丸’药力恐不足五日!更有那不知名的阴寒魔气盘踞心脉,与公主自身元息冲突纠缠,虽暂时护命,亦为大患!当务之急,非是恩怨之辨,乃是急救之策!须寻良医续命解毒!敢问殿下…所奉国命追踪要犯,可是为耶律大石或萧合达而去?”
这最后一句,问得极其大胆关键!西门庆与拓跋孝义目光同时一凛!
拓跋孝义眼中瞬间爆发出刻骨恨意!再无半分隐瞒:“药师明鉴!正是那背主叛臣萧合达!此獠趁吾皇应天皇帝(李乾顺)接金国‘南面诏书’,与金国修好之际,竟煽动铁鹞子旧部谋逆!更勾结契丹余孽耶律大石,欲献河西之地!奉父皇密诏!孤率‘铁鹞子’精骑三百乔装西行,务必将此獠诛杀于途中,绝其献地妄念!”他言及此处,牙关紧咬,“孤已探得萧合达残部正沿此天山古道向西溃逃,欲与叶密立之耶律大石汇合!想必就快追及!”
提到耶律大石和叶密立,西门庆怀中昏迷的青萝睫毛竟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眉心莲印光芒亦随之一闪!那缕驳杂魔元受到感应般加速流转,似乎其潜意识深处对“叶密立”三字亦有波动!
西门庆心中瞬间雪亮!一切线索豁然贯通!白仁兴推断正确至极!金国粘得力借高昌之力围捕莲主(实则西夏公主拓跋青萝),又驱使同为西夏属国(毕勒哥依附金国,西夏亦对金称臣)的玄麟卫,甚至党项“黑水鹞子”阻截,正是算准了此地各方势力混杂,欲在耶律大石眼皮底下将可能导向耶律的西夏公主抹除!而拓跋孝义西来追踪萧合达,阻其献地投奔耶律,恰于天山古道接到毕勒哥传信。毕勒哥信中隐瞒女子真实身份(恐怕他也未全知,只道是金国欲得之人),反称被魔头挟持,诱使拓跋孝义借兵玄麟卫追杀,欲令这对兄妹在不明真相下自相残杀!好一个歹毒连环的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之计!
如今,萧合达为寻耶律大石,正向叶密立奔逃!而唯一可能救青萝一线生机者,亦在那西陲孤城!此二人路线竟巧合地合而为一!
拓跋孝义何等精明?亦瞬间理清关窍!他看向西门庆怀中气息愈发衰微的妹妹,又想到身后紧迫的追兵(金国与毕勒哥人马必不罢休),再思及那负隅顽逃的萧合达残部与深不可测的耶律大石…千钧重担,尽压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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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翁!为公主计!宜速行!”白仁兴低声催促,“此玄麟卫在此耽搁愈久,毕勒哥、金兵追来亦恐不远!”
西门庆当机立断!沉声道:“拓跋太子!恩怨两清!此女命悬七日之限!叶密立或有生机!尔欲救妹,或是追凶,自行定夺!”说罢,不再多言,紧了紧怀抱青萝,竟率先迈步,不顾拓跋孝义与数百铁甲精骑,便要硬闯而过!他心中已有计较:若拓跋孝义为大局再阻,那便唯有一战!虽九死一生,亦无退路!
“且慢!”拓跋孝义猛地抬手!不是阻止,而是命令!
“拓跋云(那黑鳞主将)!速取本宫御马‘玉狮子’!”拓跋孝义语速飞快!他眼中已无半分犹豫,唯存兄长之血性,“分出精悍亲卫二十骑!护送本宫胞妹!取快马!备金丝软垫!用最稳当的车驾!快!尔等随本宫殿后,清理此地党项尸体,消除所有痕迹!再布疑阵,向东撒出斥候小队,迷惑追兵!”他条理清晰,瞬间便做出了决断——不惜分兵掩护,也要送妹妹往那叶密立博取最后生机!
“殿下!追踪萧合达之事……”拓跋云急问。
“孤亲自率余众继续追踪!”拓跋孝义眼中寒光爆射,杀意森然,“谅那萧合达残兵败将,何惧之有!但遇拦截,尽诛之!阻吾救妹者,天诛地灭!”其言语间,太子威仪与兄长血怒完美融合,令人心胆俱寒!
“遵命!”拓跋云再无异议!立刻转身,发出急促号令。
玄麟卫瞬间行动!效率极高!一架驷马牵引、铺着厚厚金丝软垫的轻便革车迅速备好。几名身手矫捷的骑士小心万分地将李青萝自西门庆怀中接过(此时西门庆并未抗拒,只冰冷目光扫视)。青萝被置于温暖车中,厚毯覆盖。西门庆、白仁兴、重伤的牛天罡亦被扶上备好的健马(牛天罡由两名军士左右扶护)。
拓跋孝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车内昏迷的妹妹,那憔悴容颜刺痛其心!他猛地抽出腰间宝刀,划破手臂,一注殷红热血洒落在峡口冰冷的雪地上,声音如同誓言在峡谷寒风中激荡:“以贺兰山神之名!以党项拓跋氏血脉为誓!阻吾救妹者!人神共戮!至死方休!”
言罢,他不再看革车一眼,翻身上马,兜鍪重新覆盖,只留一双燃烧着复仇与决绝火焰的眼眸!手中刀锋直指西北萧合达溃逃的方向!
“玄麟卫!随孤!绝杀叛逆——!”
号令声中,大队玄麟铁骑如同一股黑色怒潮,在拓跋孝义带领下,轰隆隆碾过峡谷古道,直扑正西而去!只留下二十骑精锐护卫西门庆一行与那架载着西夏公主的革车,沿着叶密立的方向,飞速消失在风雪渐起的天山深处!
西门庆策马护在革车旁,回望身后那队玄麟卫消失于风雪中的背影,再低头看向车内昏迷的青萝。怀中空落,一丝奇异的怅然与那未散的暴戾魔气一同盘桓心间。那缕维系青萝残魂的驳杂魔气依旧流转不息,此刻,他方才隐约明白——这“莲”,或许命中注定将与那西陲孤城、与那风雨飘摇的耶律王朝发生难以言喻的交织。牛天罡在马上剧烈咳嗽,却咧嘴露出一丝释然的笑。白仁兴长舒一口气,望向西北更深远的天际线,叶密立城已在磁圭所指前方!
正是:
冰河暗涌火灼心,玉龙西去藏天机!
龙蛇竞逐风云变,叶密孤城定劫旗!
然而,耶律大石是否真能力挽狂澜?公主体内魔气与自身本息之冲突如何化解?萧合达献地之谋是否功成?金国粘得力大军是否已席卷天山南北?种种疑云,如这天山暮雪,愈发浓重!欲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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