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刚转学来的怪人。
一个不入流的阿赞的小孩,跑来这么一个小地方只为了骗她们自己花国人的钱——她本来就是这么认为的。
一句溙语都不会说,躲在角落像只装死的水牛,可今天怎么忽然像换了个人一样,而且,她、她怎么真的有法力??
美玲是这所学校乃至整个城市都不多的花裔,但其实她的血统和信仰和花国早就没什么关系了,只是家里人依然让她学花语罢了。
她不喜欢花国,也不喜欢学花语,更不喜欢来了个花国的学生就默认让她去教着她们生活。
但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那个怪物站出来,也许她早就没命了。
“阿塞(畜生)。”她骂着,什么难听的话都念出来,“早知道不玩什么通灵游戏了。”
她在用骂脏话的方式给自己壮胆。
终于,美玲走到了铜铃前。
它就悬在那里,摇晃着,似乎在等她伸手。
她咬牙,手伸出去——就差一点点,马上,马上就抓到了——美玲的眉毛都舒展开了,她马上就又要找回自信、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了。
可是,耳边忽然炸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窃窃私语,像千万张嘴贴在她耳边说话。
那声音完全不响亮的,而是温柔的、黏腻的,像有人贴着她耳朵说梦话。
她猛地回头。
整座楼顶上,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一排排人影。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头却全都不见了。
一个个身躯歪斜、手垂到大腿以下,姿势都带着一种“正在等待命令”的死寂。
她想叫,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她的心跳成了唯一的节奏,一下一下。不止如此,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颈动脉也在应和着心跳,她的身体,完全成了一个巨大的乐器。
一个铃铛?
咚、咚、咚。
她脚下一软,差点跪倒,但她咬紧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口气:“…别来这套。”
美玲完全不知道冷静要怎么写,假如她要是擅长分析利弊的话就不会把一个腼腆内向的新学生扣在学校里搞什么通灵游戏。
她就是害怕、怕得要死,但是,但是,她也知道真的要死了,光怕也没用。
她咬牙,又一次举起手,狠狠抓住铜铃。
一瞬间,那些无头人影齐刷刷地动了一下,全都朝她转过“脸”来,虽然没有脸。
只是那一排脖子上空荡荡的断口——那血肉模糊的中间,有着白花花的骨头和气管——一齐朝她仰望。
美玲不怀疑,会有什么黑水,像从井底涌出那样,从这切口流出。
她紧紧攥着铜铃,用尽全身的力气扯下来。
铃声在她耳边炸开。
不是一声,而是千万个铜铃在耳膜内回响,叮铃叮铃,刺痛她的神经,她几乎要跪倒。
风更大了,乌云从头顶压下,一个巴掌似的,像要将整座学校埋进泥土。
那些人影开始向她缓缓靠近。
她真的要哭了。她想尖叫,可她知道,叫也没用,她只能看着那些怪物靠近,等死。
可是,她才不要死。就这么死在这里,难道不是太可笑了吗?
“拜呔萨!(去死吧!)”
她忽然大吼一声,把铜铃高高举过头顶,朝那些无头人影一边摇一边怒骂:“哎扑哇嘿啊!(你们这狗畜生!)”
“来啊!我照着你们说的做了啊!我管你们去死!现在我要回去,别挡着我的路!!”
她声音嘶哑,几乎把喉咙都喊破了。
风在这一刻定住,在她破罐子破摔的骂声里,那些人影…真的停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没时间犹豫,拎着铜铃,一路狂奔下楼。
每踏下一阶楼梯,她都能听见背后有脚步声慢慢跟上。她不敢回头,她不会回头,恐怖片里回头的人都会死!
她拼尽全力奔回教室,猛地撞开门时,双腿几乎麻了。
她摔倒在地,膝盖擦破皮,血顺着腿流下来。
你正蹲在讲台旁,手里还攥着红绳,脸上全是汗,。
她看见你,竟莫名感到一丝安心——一种见到熟人而不是鬼的安心。
她喘着气,把铜铃甩在地上,咧嘴一笑:“喂…这有什么的,我回来了。”
“恭喜。”你说,没什么感情浮动。
美玲抬头看向教室天花板,灯光仍然忽明忽暗。她想哭,但她只是躺着,大笑一声。
“喂,我拿回来了,听到了吗?我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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