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并非虚无。
当战乾坤抱着昏迷的赵逆仙,纵身跃入那巨大空间裂缝的刹那,他便明白了这一点。这不是寻常的空间穿梭,而是被遗迹崩塌的狂暴能量裹挟着,如同怒海中的一叶孤舟,狠狠砸进了混沌母域更深沉、更原始的“血肉”之中!
没有方向,没有上下,甚至没有空间的概念。
粘稠到近乎凝固的混沌母气,如同亿万钧沉重的铅汞,疯狂挤压着他们的身体!狂暴的能量乱流不再是风,而是无数柄无形的混沌之刃,疯狂撕扯、切割着一切!视野所及,是翻滚沸腾的灰黑、暗紫、幽蓝……各种混沌本源能量交织碰撞形成的毁灭光晕,色彩混乱而致命,足以让真仙神魂错乱!
“噗!”战乾坤再次喷出一口淡金色的血液。本就残破不堪的道体在这原始的混沌挤压下雪上加霜,覆盖全身的灰黑道痕光芒明灭不定,发出细微的哀鸣,艰难地抵抗着侵蚀。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滚烫的砂砾,带着脏腑撕裂的剧痛。他死死护住怀中的赵逆仙,用自己的背脊承受着最猛烈的冲击。
赵逆仙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眉心的母树印记黯淡到极点,仅存一丝极其微弱的灵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她体内被混沌源池反噬的伤势在原始混沌的侵蚀下急速恶化,生机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流逝。
“坚持住…逆仙…一定要坚持住…”战乾坤的声音沙哑破碎,在混沌的咆哮中微不可闻。他混沌双瞳深处那断裂钥匙的道痕虚影疯狂闪烁,竭力催动着体内刚刚涅盘而生、却同样虚弱不堪的寂灭惊神之力,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灰黑光膜,艰难地抵御着混沌乱流的切割,同时分出一缕极其微弱的力量,试图护住赵逆仙心脉最后一点生机。
他如同盲人,只能凭借一丝冥冥中对“生”之气息的微弱感应,以及混沌母域本身能量流动的模糊趋势,在无边无际的混沌“泥沼”中艰难地跋涉、漂流。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就在战乾坤感觉自己的意志都要被这永恒的混沌磨灭,体内的力量即将彻底枯竭时——
前方翻腾的混沌能量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暗银色光芒,穿透了混乱的色彩,映入他疲惫的眼帘!
那光芒并不璀璨,甚至有些黯淡,却带着一种与周围狂暴混沌格格不入的……秩序感!
战乾坤精神猛地一振!如同在无尽黑夜中看到了第一缕星光!他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催动残存力量,调整方向,朝着那点暗银光芒奋力“游”去!
越是靠近,那光芒的轮廓便越是清晰。
那并非什么宝物光华,而是一块……巨大无比的……星骸!
一块通体呈现出冰冷金属质感的、不知何种材料构成的巨大天体残骸!它的形态极不规则,边缘如同被巨兽啃噬过,布满狰狞的断口和深邃的裂痕。其规模庞大得难以想象,如同一座漂浮在混沌中的金属山脉,散发着亘古、沧桑、死寂的气息。那暗银色的光芒,正是从它表面某些断裂处裸露出的、流淌着微弱能量光泽的金属内壁散发出来的。
更让战乾坤瞳孔收缩的是,在这块巨大星骸的表面,以及周围漂浮的、稍小一些的同类碎片上,赫然……插着许多东西!
是尸体!
形态各异、早已干瘪腐朽、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煞气的……巨大古尸!
这些古尸体型远超常人,有的身披残破不堪、早已失去光泽的奇异甲胄,甲胄上铭刻着从未见过的古老符文;有的则只剩下森然白骨,骨骼呈现出暗金或紫黑的色泽,坚硬无比,历经混沌冲刷而不毁;更多的则是半腐半朽的状态,如同风干的腊肉,紧紧吸附在星骸冰冷的金属表面。它们死状各异,有的被巨大的金属碎片贯穿胸膛,有的头颅碎裂,有的肢体扭曲断裂,共同点是都凝固着一种临死前的极致愤怒与不甘!浓烈的怨煞之气与混沌能量混合,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力场!
“古战场…遗迹?”战乾坤心中一凛。这块巨大的星骸,以及上面无数的古尸,分明是某个难以想象的恐怖战场遗留的碎片!其古老程度,恐怕远超之前那片混沌母树遗迹!
他抱着赵逆仙,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块相对平整、没有古尸附着的星骸碎片,艰难地降落其上。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靴底传来,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脚下这块碎片,如同漂浮在混沌怒海中的一块礁石,暂时隔绝了最狂暴的乱流冲击。
“咳咳…”刚一落地,战乾坤便踉跄一步,再次咳出淡金色的血液,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长时间的混沌跋涉和伤势恶化,几乎将他榨干。他强撑着,小心翼翼地将赵逆仙平放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
赵逆仙的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眉心的母树印记灵光摇曳不定,如同下一秒就要熄灭的烛火。她体内的生机如同被混沌蛀空的朽木,正在飞速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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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乾坤的心沉到了谷底。没有混沌源池的滋养,没有骸骨意志的庇护,在这片死寂的星骸上,他拿什么救她?!
他颤抖着手,再次取出那块布满裂痕的混沌晶核。晶核接触到星骸冰冷的金属表面,微微闪烁了一下,散逸出极其微弱的温和寂灭气息,试图渡入赵逆仙体内。
然而,这一次,效果微乎其微!赵逆仙体内的伤势已经恶化到本源层面,混沌晶核散逸的力量如同杯水车薪,根本无法遏制那汹涌的死亡浪潮!她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衰弱下去!
“不…不…”战乾坤眼中布满血丝,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他猛地抬头,目光疯狂地扫视着这片巨大的星骸,扫视着那些冰冷的古尸,扫视着星骸断裂处裸露的暗银色内壁!
“生机…这里一定有生机…母树印记指引我来此…绝不会是绝路!”他如同困兽般低吼,强大的神魂之力不顾损耗地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触手,疯狂探查着星骸的每一寸角落!
嗡!
当他的神魂之力扫过星骸表面那些巨大的裂痕深处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混沌源力波动,如同黑暗中一点微弱的火星,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波动,带着一种安抚万物的原始气息,虽然微弱,却无比纯粹!与混沌源池的气息……同源!只是更加内敛,更加沉淀!
“在下面!”战乾坤眼中爆发出绝境中的最后一丝光芒!他猛地看向星骸表面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痕!那股精纯的混沌源力波动,正是从这裂痕的最深处传来!
生机!唯一的生机!
他毫不犹豫,再次抱起赵逆仙,就要跃入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然而——
就在他身形欲动的刹那!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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