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启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浑浊的犹豫和不安全部排出。他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脸上挣扎的神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清明,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他抬起头,红蓝异色的瞳孔重新迎上模拟秋曦那带着玩味笑意的赤红眼眸,眼神不再闪躲,变得坚定而坦诚。
“不,”他的声音恢复了平稳,虽然还带着一丝沙哑,却清晰有力,“你说得对……我确实有点……舍不得现在的‘平静’。但……”他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但那不是真正的她,也不是真正的我。那些记忆,那些经历,无论是好是坏,都是构成‘秋曦’不可或缺的部分。逃避和贪恋暂时的安宁,对她不公平,也是一种……懦弱。”
他这番话,既是对模拟秋曦的回答,也是对自己内心的剖析和最终抉择。
“我选择……”梦启转向炫炎,目光坚定,“恢复她的记忆。请族长施为。”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心中那块一直压着的、名为“犹豫”的巨石,仿佛瞬间落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夹杂着对未来的期待与一丝不可避免的忐忑,涌上心头。他知道,选择了这条路,就意味着重新拥抱那个充满不确定性、却也充满真实生命力的秋曦。
听到梦启最终的决定,炫炎那始终如古井无波的脸上,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那并非嘲讽或得意,而是一种仿佛看到某个有趣的实验得出了预期结果,或者某个晚辈终于做出了符合其本心的、艰难却正确的选择时,流露出的、极淡的满意之色。
他左眼的紫色光芒微微流转,那个模拟出来的、充满攻击性的秋曦影像如同烟雾般悄然消散,连同那张星光座椅也化为点点流光,融入周围的虚无领域。空间领域的压迫感随之减轻。
“很好。”炫炎的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直面本心,方是破局之道。沉溺于虚假的安宁,终非长久之计。”
他话锋一转,异色瞳中闪过一丝如同顶级棋手布下精妙一子时的睿智光芒。
“不过,”他看向梦启,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缓和,“你所担忧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初生的意识纯净,依赖性强,这种状态对灵魂的彻底稳固与温养,确有裨益。而完整的记忆与性格回归,虽是真我,却也意味着承载过往的负荷,可能引发情绪波动,对刚刚重塑的灵体构成一定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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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启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地看着炫炎。
炫炎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构思好的方案:“阴阳交替,动静相生,方为自然之理。或许,我们可以寻求一种……动态的平衡。”
他抬起一只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一道由精纯能量构成的、复杂无比的双螺旋结构图案悄然浮现,一明一暗,交替流转。
“记忆恢复,势在必行。但恢复之后,其意识状态,未必需要始终保持‘峰值’。”炫炎指尖轻点那明暗交替的螺旋,“我可在她灵魂本源深处,设下一道‘周期性的意识韵律调节封印’。”
“此封印并非压制记忆,而是调节其‘显性活跃度’。”他解释道,异色瞳看向梦启,带着一种近乎“促狭”的了然,“简单来说……每过六日,她的意识会自然而然地进入一个‘沉淀期’。在此期内,完整的记忆仍在,但性格中那些过于外放、激烈、或可能消耗心神的部分会暂时缓和,倾向于呈现出更接近你所说的‘平和’、‘依赖’的状态——也就是你刚刚习惯的,‘姐姐’的状态。”
梦启彻底愣住了,红蓝异色的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还能……这样?!)
这简直……闻所未闻!这意味着,秋曦既不会失去记忆,又能定期获得“休息”?而自己……也能拥有那种……被需要的宁静时光?
炫炎将他的震惊看在眼里,嘴角那抹笑意加深了些许,语气却依旧平淡:“如此,既可保证其真我回归,应对外界事务;又可定期温养灵体,避免持续性的情绪负荷。对你而言……”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也算是一种……周期性的‘减压’与‘适应’过程。让你有机会,以不同的方式,与她相处。”
这个方案,简直精妙到了极点!它完美地照顾到了梦启的担忧,又坚持了恢复记忆的必要性,还给出了一条极具诱惑力的、充满弹性的未来相处之路!这不仅仅是医术,更是一种深谙人心、洞察情感的智慧!
梦启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巨大的惊喜和一种被完全理解的感动,冲垮了他之前的全部纠结。
“族长……这……真的可以吗?”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一丝颤抖。
“自然。”炫炎淡然颔首,“此法于她灵魂有益无害。只是……”他提醒道,“周期转换之时,她自身可能会有轻微不适或情绪波动,需要你留意安抚。而且,‘沉淀期’的她,并非失忆,只是性情倾向改变,你仍需以‘弟弟’的身份与之相处,避免刺激。”
“我明白!我一定做到!”梦启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用力地点头,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灿烂的笑容,红蓝异色瞳中重新燃起了往日的活力与期待。
选择不再艰难,未来甚至变得……值得期待起来!
炫炎看着他瞬间阴转晴的样子,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仿佛在说“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炫炎袖袍微微一拂,周围那片独立的虚无领域如同潮水般退去。众人的感知瞬间回归,重新置身于艾光豪宅那温馨而充满科技感的顶层客厅。星空穹顶依旧,仿佛刚才那场决定未来的对话从未发生,但每个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带我去见她吧。”炫炎对梦启说道,异色瞳中恢复了执行正事时的沉稳与深邃。
“是!族长请随我来!”梦启精神焕发,之前的沉重一扫而空,迫不及待地引着炫炎,向着秋曦静养的卧室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轻快而坚定。他知道,一条融合了真实与温情、挑战与安宁的、独一无二的道路,正在他和秋曦面前,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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