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像是被夜雨仔细浣洗过一般,透着一种澄澈而干净的质感。深秋的阳光失去了夏日的酷烈与跋扈,变得格外温存与慵懒。它们以一种近乎慈悲的姿态,穿透那些已变得稀疏的梧桐树冠,在尚且湿润的柏油路面上,投下斑驳陆离、明明灭灭的光影,如同撒了一地的碎金,又像是谁不经意间打翻了的蜂蜜罐子,流淌出满世界的甜暖与静谧。
偶尔有早起的鸟儿在枝桠间跳跃,发出清脆短促的啼鸣,旋即又被更大的寂静所吞没。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还垂着卷帘门,仿佛仍在延续着夜晚的酣梦。只有几家早餐店升腾起白色的蒸汽,在清冷的空气里袅袅盘旋,散发出食物温暖而朴实的香气,为这静谧的画卷添上几笔生动的人间烟火气。
夏语骑着那辆略显旧色的自行车,穿行在这片宁静之中。车轮碾过路上堆积的落叶,发出“沙沙”的、清脆而富有韵律的声响,像是为这安静的早晨奏响的一支独属于他的行进曲。被他车轮带起的金黄叶片,在空中不甘心地翻飞、舞动片刻,然后再次悄然落下,归于沉寂。微凉的晨风拂过他因运动而微微发烫的脸颊,吹动他额前细碎的黑发,带来一种沁人心脾的舒爽。
他将自行车稳妥地停放在学校门口一侧划定的区域,锁好。直起身,深吸了一口这清晨独有的、混合着泥土、落叶和淡淡桂花残香的清冽空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的时间尚早。他略一迟疑,还是找到了那个备注为“陈婷社长”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嘟…”
听筒里传来的等待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漫长而清晰。夏语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跳声,混合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市声,构成一种奇特的背景音。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夏语几乎要以为对方不会接听,正准备挂断时,终于被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被从深沉睡梦中强行拽醒的沙哑与模糊,像是一团被揉皱了的、湿漉漉的棉絮,充满了显而易见的不悦和被打扰的烦躁,“谁啊……?大周末的,不让人睡觉……想干吗?”
那声音里的不满几乎要透过电波溢出来,夏语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对方能隔着电话看到他似的。他连忙将手机贴紧耳朵,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怯意和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对方残余的睡意:
“社……社长,是我,夏语。”他顿了顿,提醒道,“那个……不是说好了,今天上午一起去拜访杨霄雨老师的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这沉默让夏语的心微微悬了起来,他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陈婷是如何挣扎着与困意抗争,努力将涣散的意识重新聚拢的过程。
几秒钟后,陈婷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清晰了一些,但依旧带着没睡醒的慵懒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干脆:“学校大门口。等我。”
话音刚落,甚至没给夏语回一句“好的”或者“我到了”的机会,听筒里便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夏语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将手机收回口袋。他这位前任社长,行事风格向来如此,雷厉风行,尤其是在没睡醒的时候,更是惜字如金,不带丝毫拖泥带水。
他依言向学校那气派的鎏金大门走去。此刻的校门紧闭着,少了平日上下学时分的喧嚣与人潮,显得格外空旷而肃穆。门口那几棵高大的梧桐树,在秋风中轻轻摇曳着所剩无几的叶片,发出细微的、如同情人低语般的“沙沙”声响。清晨的阳光正好,毫不吝啬地倾泻下来,包裹着万物,带来一种恰到好处的暖意,驱散了秋晨的最后一丝凉薄。
街道上的行人开始渐渐多了起来。有提着菜篮缓缓踱步的老人,有穿着运动服慢跑的年轻人,也有被父母牵着手、睡眼惺忪赶往兴趣班的孩子。时光仿佛在这里放慢了脚步,流淌得格外舒缓。
夏语靠在一棵梧桐树粗糙的树干上,目光随意地扫过街景,耐心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开始有些百无聊赖,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几片落叶,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再打个电话催问一下。就在他再次掏出手机,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犹豫不决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抱怨意味,从他身后传来:
“夏语!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怎么来得这么早?”
夏语闻声猛地回头,看见陈婷正站在不远处。她显然是匆忙出门,身上随意套着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和一条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帆布鞋。平日里总是梳理得整齐利落的短发,此刻显得有些蓬松凌乱,几缕发丝不听话地翘着。素面朝天的脸上,还残留着浓浓的睡意,那双平日里透着锐利与精明的眼睛,此刻也半眯着,写满了“不高兴”三个字。
夏语脸上立刻堆起有些尴尬的笑容,解释道:“不是……社长,是你自己说的,让我早点过来等你的啊。”
陈婷扁了扁嘴,走到他面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声音里充满了无奈:“我是让你早点,但也没让你这么‘早’啊!现在才几点?周末的早晨,是能随便浪费的吗?不知道这个点是补充睡眠、修复元气的黄金时间吗?”她说着,还忍不住抬手掩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花。
夏语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小声地、带着点委屈地辩解道:“我……我记得你昨天说的是,比平时上学的时候晚一点就可以了啊……”
陈婷被他这“死脑筋”的回答噎了一下,无奈地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仿佛被他气得头疼:“行行行,算我表述不清,行了吧?一大早的,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她摆了摆手,终止了这个话题,随即摸了摸自己空瘪的肚子,语气缓和了一些,问道,“你吃过早餐了没有?我可还没吃呢,饿死了。”
夏语刚想下意识地回答“我陪外婆在家吃过了”,但话到嘴边,他看到陈婷那依旧写满“被人扰了清梦很不爽”的表情,立刻敏锐地意识到,此刻实话实说可能并非明智之举。他迅速改口,脸上配合地露出一个“我也很饿”的表情,从善如流地说道:“没呢,我也还没吃。正想着等您一起,看您想吃什么,我请客。”
果然,听到夏语“也没吃”,并且主动表示请客,陈婷的脸色顿时由阴转多云,微微好转。她点了点头,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满意的“嗯”字,算是接受了这个“赔罪”方案。“这还差不多。走吧,我知道前面拐角有家肠粉店,味道不错。”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早餐店。清晨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斜长,交织在一起。夏语看着前面陈婷依旧有些气鼓鼓的背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位前社长,在工作时严谨干练,气场强大,但在这种生活细节上,偶尔流露出的、带着点起床气的小性子,反倒让她显得更加真实和……可爱?
在弥漫着米浆和酱油香气的早餐店里,两人相对而坐。陈婷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面前滑嫩的肠粉,夏语则只要了一碗白粥,小口喝着,心思显然不在食物上。
待陈婷吃得差不多了,脸色也彻底放晴后,夏语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询问道:“社长,那个……等下去杨老师家,我们买点水果和牛奶带过去吧?不然两手空空的,总觉得不太礼貌,也显得没诚意。”
陈婷拿起纸巾擦了擦嘴,闻言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理性:“嗯,可以。礼数还是要到的。水果挑些时令的,牛奶买箱普通的就行。霄雨姐不喜欢学生乱花钱,东西太重了反而不好。”
夏语连忙点头:“明白,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吃完早餐后,两人便在校门口不远的一家水果店精心挑选了一个果篮,又在一家小超市买了一箱纯牛奶。夏语主动拎起了分量更重的牛奶箱,陈婷则提着色彩缤纷的果篮。两人手里不再空空如也,仿佛也多了几分登门拜访的底气,并肩向着不远处的教师宿舍楼走去。
教师宿舍楼与校园仅一墙之隔,掩映在一片有些年头的香樟树下,环境清幽。走在安静的林荫道上,阳光透过依然茂密的香樟树叶,筛下细碎的光斑,随着他们的脚步在身上跳跃。
夏语走在陈婷身边,感受着手里牛奶箱的重量,心里那些关于拜访的、以及待会儿要谈的事情的思绪,又开始活跃起来。他找了个话题,试图缓解一下内心隐约的紧张,问道:“社长,杨霄雨老师……她是一个人住吗?我记得她好像不是我们本地人?”
陈婷的目光扫过路旁修剪整齐的冬青丛,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了解的熟稔:“嗯,霄雨姐是嫁到我们这边来的。听说她的丈夫是一名军人,常年在部队,她就跟着随军安置到我们学校了。”
“军人啊……”夏语喃喃道,心里对杨老师莫名又多了一分敬意,他继续问道,“那平日里,基本上都是霄雨姐一个人在家里吗?”
“应该是吧。”陈婷答道,“我记得上次我来她家的时候,她丈夫就不在,说是部队有任务,要值班。好像一个月也难得有一两天的假期。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守着这间小房子。”她的语气里,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对杨老师独自生活的淡淡怜惜。
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关于杨老师的琐碎信息,脚下的路程似乎也缩短了不少。很快,那栋红砖外墙、带着岁月痕迹的教师宿舍楼便出现在眼前。
陈婷轻车熟路地带着夏语走进单元门,爬上三楼,在一扇漆着暗红色、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防盗门前站定。门旁的墙壁上贴着干净的春联残角,显示着主人对生活的认真态度。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混合了书本油墨和淡淡清洁剂的味道,属于学校特有的、让人安心的气息。陈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夏语。
夏语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内心的些许忐忑压下去,然后抬起手,用指节不轻不重、清晰地叩响了门扉。
“叩、叩、叩。”
敲门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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