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柳庐的修缮在鲁泰团队的巧手下稳步推进,榫卯咬合的清脆声响与刨花飞扬的木香,为这座百年老宅注入了新生。
陈阳在柳砚卿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登上了返京的航班。
正月初七的燕京,年味尚未完全散去,但权力的齿轮已开始全速运转。
清晨七点,凛冽的朔风卷过长安街,带着初春的寒意,吹散了年节最后一丝慵懒。
天空是铅灰色的,沉甸甸地压着这座古老而庄严的皇城。
中南海西侧,一座庄严肃穆的苏联式风格建筑群在晨曦中显露出轮廓。这里没有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没有雕梁画栋的彩绘,只有朴素厚重的灰色花岗岩墙体、深红色的木窗,以及门前广场上迎风猎猎的五星红旗。
大楼入口处,戒备森严程度远超平日。身着黑色制服、神情冷峻的特勤人员如同雕塑般矗立,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接近的身影。
一辆辆悬挂着特殊通行证的红旗、大众、奥迪轿车无声地驶入,在引导员的指挥下停靠在指定区域。
车门打开,走下一位位气度沉稳、步伐稳健的中年或老年干部。清一色的藏青色或深灰色行政夹克,锃亮的黑色皮鞋,公文包或夹在腋下,或提在手中。他们彼此相遇,点头致意,低声交谈,神色间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凝重。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那是关乎国策走向、触及深层利益格局调整时特有的肃杀氛围。
今天,这里将召开由中央统战部牵头,公安部、国安部、军方共同参与的“特殊领域规范化管理暨国家安全协同会议”第一次全体扩大会议。会议规格之高,前所未有。
参会者囊括了中央相关部委主要负责人、各省(直辖市)统战、公安、国安系统一把手、军队代表,以及以陈阳、王薇等为代表的特殊领域专家顾问组核心成员。
一辆黑色帕萨特缓缓停稳。车门打开,陈阳迈步下车。
他同样穿着合身的深灰色行政夹克,内衬白色衬衫,未系领带,领口解开一粒纽扣,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随性。如雪的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显得格外醒目。面容沉静,眼神深邃如古井。
他抬头望了一眼面前这座象征着国家意志的建筑,目光扫过入口处那些看似普通、却蕴含着强大力量的特勤人员。没有紧张,没有兴奋,只有一种近乎于“道法自然”的平静。
“陈司长。”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陈阳转身,只见王薇正快步走来。她今天也换上了一身剪裁精良的藏蓝色行政套装,乌发盘成优雅的发髻,脸上略施淡妆,整个人显得干练而沉稳。唯有那双明亮的眼眸在看向陈阳时,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关切与探究。
“王主任。”陈阳微微颔首。
“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格的联席会,感觉如何?”王薇走到他身边,并肩走向入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只有彼此才能听懂的试探。
“职责所在。”陈阳的回答简洁而有力,目光平视前方,“路,总要有人走。惊蛰已过,该响的雷,总要响。”
王薇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的平静,蕴含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自信。他明明站在风口浪尖,却仿佛置身风暴眼,岿然不动。
两人在特勤人员严格的证件查验和安检后,步入大楼。
走廊宽阔明亮,铺着厚实的深红色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
墙壁上悬挂着巨幅的祖国山河图卷,无声地彰显着这里的格局与分量。引导员早已等候,恭敬地将他们引向位于大楼核心区域的“同心厅”。
推开厚重的红木双开门,一股庄重而凝滞的气息扑面而来。
“同心厅”内部空间极其宏大,穹顶高悬,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
会场呈阶梯式半圆形布局,如同古罗马元老院。
中央是主席台,铺着墨绿色的绒布,摆放着数支麦克风和一排名牌。主席台下,是呈扇形排列、层层升高的深棕色皮质座椅。每一张座椅的靠背上,都贴着与会者的姓名和职务铭牌。
此刻,会场内已经坐了七八成人。
放眼望去,几乎是一片藏青色和深灰色的海洋。低声的交谈如同潮汐般在会场内起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茶香以及一种无形的、属于权力中枢的压迫感。
陈阳的位置在会场中轴线靠前区域,第三排左侧。铭牌上清晰地印着:“陈阳宗教事务局、特殊领域专家顾问组”。这个位置,既非最核心,却足以清晰地观察全场,也能被主席台上的人轻易看到。
王薇的位置则在陈阳斜后方两排,靠近顾问组区域,铭牌是“王薇中央政策研究室社会发展局、特殊领域专家顾问组”。
陈阳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并未立刻坐下。他的目光迅速而精准地扫过会场。
前排核心区域:统战部部长魏文军正与身旁的公安部长低声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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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部长身边,坐着国家安全部的一位副部长,面容冷峻,眼神如同鹰际。
再往后,是几位头发花白、身着军装、肩扛将星的军方代表,神情肃穆。
李家派系的几位重量级人物赫然在列:一位是主管意识形态工作的政z局委员,另一位是国务院分管科教文卫的国务委员。两人正襟危坐,气场强大,与周围官员交换着沉稳的目光。
王家派系的代表也来了,一位是主管经济的副总理,另一位是政法系统的实权人物,两人面色平静,但眼神深处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江南、东北、晋省、川渝滇等地方大员的铭牌也清晰可见。
在专家顾问组区域,除了王薇,陈阳还看到了社科院宗教所所长张震云、国防大学战略研究院副院长刘景明等人。张震云脸上带着惯常的学者式微笑,刘景明则眉头微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会场边缘,不起眼的角落,坐着几位身着便装、气息内敛、眼神锐利如刀的中年人。他们的铭牌很简单,只有部门代号。陈阳知道,那是国安部“玄警”筹备组的核心成员,也是李唐留下的种子。
整个会场,如同一张巨大而精密的政治光谱,清晰地映射出即将到来的改革所牵动的各方势力与复杂心态。支持者、观望者、潜在的反对者、待价而沽者……尽收眼底。
陈阳在王薇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平静地落座。他并未与任何人寒暄,只是拿起面前早已备好的会议议程和厚厚一叠文件资料,安静地翻阅起来。文件首页,赫然印着《关于推进特殊领域(玄门)规范化管理试点工作的总体方案(草案)》。
九点整,会场内所有的低语瞬间消失。
主席台上灯光亮起。
统战部部长魏文军走到中央麦克风前,目光如炬,扫视全场。他没有冗长的开场白,声音洪亮而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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