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既下,坠星湖畔的木屋便陷入一种压抑而高效的忙碌中。
再无暇去改进“惊蛰”,也无心探讨新的机关巧术。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应对即将到来的、前途未卜的“熔火谷之行”。
张铁手开始整理他视若生命的工具。那些伴随他大半辈子、沾染了无数汗水与煤灰的铁锤、钳子、刻刀、磨石,被一件件仔细擦拭,分类打包。一些过于笨重或普通的,被他忍痛舍弃,埋藏在屋后。剩下的精华,则用油布精心包裹,塞进那个巨大的行囊。他的动作沉默而用力,每一次敲打捆扎,都像是在与过去的自由告别。
墨辰则负责整理所有的研究笔记和材料样本。那些画满了齿轮连杆、能量回路、以及各种古怪符号的兽皮和木板,被他反复筛选。最终,他只带走了核心的原理图和一些关键数据记录,大部分具体的试验过程和失败记录,都被他付之一炬。灰烬在湖畔的风中打着旋,如同祭奠一段肆意探索的时光。他收集的那些特殊矿石、植物纤维、妖兽材料,也只精选了一小部分最具代表性的。
岑卿检查了所有的武器。“惊蛰”被再次擦拭保养,剩余的铅丸和火药重新分装。连发手弩和袖箭补充了箭矢,柴刀磨得锋利。她将一些备用的药粉、解毒剂、以及那瓶依旧散发着寒意的阴寒异气妥善藏好。她甚至利用最后的时间,用剩下的“无灵之金”薄片,制作了几个结构极其简单、却能在关键时刻充当一次性干扰或触发装置的小物件。
张庚的身体恢复了些许气力,他默默地帮着打包干粮和清水,将那些所剩无几的、用于温养灵根的草药小心收好。他的眼神比以往更加沉静,灵根的残破让他更深切地体会到力量的差距与生存的艰难。
第三日清晨,天色未明。
四人站在木屋前,最后一次回望这片短暂的容身之所。湖面笼罩在薄雾中,宁静依旧,却再也无法给予他们安宁。
“走吧。”张铁手背起那巨大沉重的行囊,声音沙哑,率先转身,踏上了通往东北方向的小路。他的背影,依旧挺直,却带上了一种风萧萧兮的决绝。
墨辰深吸一口气,背起自己的包裹,里面主要是笔记和那些精巧的工具,紧随其后。
岑卿拍了拍张庚的肩膀,少年用力点头,跟上了墨辰的步伐。
岑卿走在最后,她深深看了一眼那逐渐隐没在晨雾与树林后的木屋和湖面,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跟上了队伍。
路途漫长而沉默。
三千里,对于凡人而言是一段极其遥远的距离。幸而四人都有山林行走的经验,张铁手和岑卿体力耐力远超常人,墨辰和张庚也能勉强跟上。他们尽量避开官道和修士可能频繁出没的区域,专挑荒僻难行的小路。
一路上,气氛凝重。除了必要的休息和进食,很少交谈。每个人都在消化着巨大的压力,思考着未来的应对之策。
张铁手偶尔会看着远山发呆,握着烟斗的手久久不动。墨辰则时常陷入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似乎仍在推演着某种结构,只是眉头始终紧锁。张庚更加沉默,大部分时间都在努力运转那残破的功法,汲取着微乎其微的灵气,仿佛想在这绝境中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的力量。
岑卿则始终保持着最高的警觉。她不仅留意着路途的危险,更时刻感知着周围是否有异常的气息或窥探。玄矶真人既然能轻易找到她,未必不会暗中监视。她的冷静,像是一层坚冰,覆盖着内心汹涌的暗流。她反复推演着见到玄矶真人后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思考着每一句话该如何说,每一个表情该如何控制。
十几天后,周围的景物开始出现明显的变化。植被逐渐稀疏,空气变得干燥灼热,远处的地平线上,开始出现连绵的、呈现出暗红或焦黑色的山峦轮廓。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硫磺和金属氧化物的气味。
“快到熔火谷地界了。”张铁手停下脚步,眯着眼望着远方那一片赤色山峦,语气沉重。
熔火谷,并非单指一个山谷,而是一片广袤的、地火活跃、盛产各种火属性及金属性矿藏的区域。据说此地火脉错综复杂,时而喷发,环境极其恶劣,寻常修士不敢深入。也只有玄矶真人这等修为高深、又痴迷炼器的存在,才会选择在此建立洞府。
又行了一日,当他们翻过一道布满嶙峋怪石的山脊时,眼前的景象让除了岑卿外的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方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赤色荒原,大地干裂,沟壑纵横,许多地方裸露着暗红色的岩石,仿佛被鲜血浸染过。远处,几座巨大的火山巍然矗立,山顶缭绕着浓烟,偶尔能看到暗红色的岩浆在裂缝中缓缓流淌。空气中热浪滚滚,呼吸都带着灼痛感,硫磺味浓得刺鼻。天空也是昏黄的,被烟尘和地火映照出一种不祥的光泽。
而在他们正前方,荒原的边缘,立着一块高达十丈的黑色石碑。石碑不知是何材质,表面光滑,却在如此高温环境下触手冰凉。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雕刻着一个简单的图案:一柄被火焰环绕的铁锤。
“这就是熔火谷的界碑了。”岑卿平静地说道。玄矶真人给的信息中,提到了这块无字碑。
四人走到界碑之下,一股无形的热浪和某种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心生敬畏。
“就在这等?”张铁手看向岑卿。
“嗯。”岑卿点头,“他让我们在此等候。”
没有多余的交谈,四人找了一处相对背阴的巨石下方,默默坐下。等待,是最煎熬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环境恶劣、前途叵测的地方。
时间一点点流逝。荒原上只有热风吹过裂缝的呜咽声,以及远处火山低沉的轰鸣。汗水不断从额头渗出,立刻又被蒸干,留下白色的盐渍。
墨辰有些不安地扭动着身体,低声对岑卿道:“岑先生,那位真人……真的会来吗?他会不会……”
他的话未说完,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神念,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扫过整个区域!
这神念并不霸道,却浩瀚无边,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仿佛将四人的里里外外,从肉身到灵魂,都看了个通透!
张铁手身体一僵,墨辰脸色煞白,张庚更是闷哼一声,几乎瘫软在地。唯有岑卿,虽然也是瞬间绷紧了身体,但眼神依旧保持着冷静,甚至强行控制着呼吸,不露出丝毫怯懦。
神念一扫即收。
下一刻,界碑前方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从中迈出。
依旧是那身陈旧的青袍,依旧是那张普通却带着淡漠威严的面容。
玄矶真人目光平淡地扫过四人,在张铁手那巨大的工具行囊和墨辰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岑卿身上。
“还算守时。”他淡淡开口,听不出喜怒。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的墨辰和脸色铁青的张铁手,最后瞥了一眼勉强站着的张庚。
“跟上。”
没有多余的废话,他转身,一步迈出,身形便已在数十丈之外,仿佛缩地成寸。
岑卿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看了一眼同伴,低声道:“走。”
她率先迈步,跟上了那道看似缓慢,实则迅捷无比的青色背影。张铁手咬了咬牙,背起行囊,墨辰搀扶了一下张庚,四人竭尽全力,跟随着前方那引领他们走向未知深渊的身影,踏入了那片赤色灼热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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