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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穷途末路（第1页）

花卉市场一役的余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涟漪持续扩散，且愈发汹涌。警方介入后，事情的性质彻底改变。那截获的指令音频，虽经变声处理，但在技术手段和林雪通过特殊渠道提供的“辅助”信息比对下，其来源指向性变得越来越清晰。结合之前“古籍修复中心”涉嫌巨额洗钱和利益输送的铁证，以及此次有组织的恶性绑架未遂事件，一张针对秦爷的巨大法网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度收拢。

接下来的几天，佛山的地下世界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地震。

秦爷名下多家尚未及时转移的空壳公司、关联企业，被经侦、税务、工商等部门联合上门，彻查账目，冻结资产。昔日那些与他勾连颇深、在灰色地带游走的场所，纷纷遭到严厉整顿或直接查封。报纸和地方电视新闻上，开始出现“本市打掉一特大经济犯罪团伙”、“扫黑除恶取得重大进展”等报道，虽未点名，但明眼人都知道指的是谁。

树倒猢狲散。那些原本依附于秦爷的大小头目、马仔，眼见大势已去，纷纷作鸟兽散，有的急于撇清关系，有的则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被牵连进去。秦爷经营多年的庞大势力，在官方铁拳和内部崩溃的双重打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顷刻间烟消云散。

更致命的是，警方正式发出了对秦文远的通缉令！罪名涉及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重大经济犯罪、涉嫌教唆杀人（指向苏宛旧案）、绑架未遂等多重严重指控！他的照片被印在通缉令上，通过各种渠道散发，真正成了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

“天雷刺青”店内，气氛却与外面的风声鹤唳截然不同，呈现出一种暴风雨过后、带着疲惫的平静。

王启明几乎二十四小时守在电脑前，兴奋地实时播报着外面的“战果”。“又查封一间！佢之前用嚟洗钱嘅地下钱庄！（又查封一间！他之前用来洗钱的地下钱庄！）”“睇新闻！个扑街俾人通缉了！哈哈！（看新闻！那个王八蛋被通缉了！哈哈！）”石龙虽然身上还贴着膏药，但心情大好，整天咧着嘴，指挥着学徒们清理修缮店里之前被打砸的痕迹，声音洪亮：“用力擦！唔好留低嗰条扑街任何痕迹！（用力擦！不要留下那个混蛋任何痕迹！）”

杜十四手臂上的伤换了药，重新包扎好。他沉默了许多，大部分时间只是坐在角落，看着手机屏幕上关于秦爷通缉令的新闻，眼神复杂。大仇未能亲手得报，让他有些憋闷，但压在心口多年的那块巨石，确实随着秦爷的倒台而松动了。他更多的时候，是看着昭思语。

昭思语的变化最为明显。那股一直笼罩在她眉宇间的惊惧和阴霾，似乎随着通缉令的发布而消散了大半。她依旧安静地处理着账目，但脊背挺得更直了，眼神里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轻松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偶尔抬头与杜十四目光相触，她会微微笑一下，那笑容里不再有惶恐，只有淡淡的暖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陈墨依旧是那个最沉静的人。风暴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正接待一位老客人，客人想在肩胛处覆盖一处旧的、略显幼稚的纹身，要求设计一个有寓意的新的图案。陈墨并没有选择常见的龙虎猛兽，而是设计了一幅“破茧成蝶”的图样。

此刻，他正专注地进行着纹身。纹身机发出稳定而细腻的嗡鸣，针尖蘸着墨蓝色的色料，一点点勾勒出蝴蝶挣脱残破茧壳的瞬间姿态，脆弱与力量并存。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稳定、精准，充满了一种近乎艺术家的虔诚。阳光从修复好的玻璃门照进来，落在他的手上和客人的皮肤上，仿佛一切都已回归正轨。

“……蝴蝶挣脱个茧，唔系结束，系新开始。（……蝴蝶挣脱茧，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陈墨一边工作，一边淡淡地说道，不知是说给客人听，还是说给店内所有人听。

这时，新闻画面切换，插播一则最新消息：警方根据线索，在珠海某码头发现了秦文远可能用于偷渡的船只，但人去船空，秦文远疑似已在数小时前，通过其他途径仓皇逃离出境，目前国际刑警组织已介入……

店内瞬间安静了一下。

“顶！畀佢走甩咗！（靠！给他跑掉了！）”石龙不甘心地捶了一下桌子。

王启明也撇撇嘴：“哼，走咗和尚走唔到庙，睇佢系外面点扑街！（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看他在外面怎么扑腾！）”

杜十四抿紧了嘴唇，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却依旧感到一丝遗憾。没能亲手将仇人送进监狱或……总是个疙瘩。

昭思语轻轻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电视屏幕上“潜逃境外”的字样，轻轻松了口气，但眼底深处，仍有一丝极淡的、难以完全释然的阴影。毕竟，那恶魔还活着，只是换了个地方苟延残喘。

陈墨完成了最后一笔勾勒，放下纹身机，用纹身巾轻轻吸掉多余的色料。他看着那幅栩栩如生的破茧蝴蝶，平静地道：“佢嘅根喺佛山。离开咗呢到，佢就系条冇牙嘅老虎，翻唔起咩大风浪。国内，佢已经无定企。（他的根在佛山。离开了这里，他就是条没牙的老虎，翻不起大风浪了。国内，已经没有他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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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像最终判决，为秦爷在佛山的时代画上了一个句号。主要的、迫在眉睫的威胁，确实已经解除。

傍晚时分，蒋品超来了。他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打扮，悄无声息地出现，如同来时一样。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一个加密的小型存储设备交给陈墨。

“境外嘅几个可能落脚点，同埋佢最后联系过嘅蛇头资料。（境外的几个可能落脚点，还有他最后联系过的蛇头资料。）”蒋品超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

陈墨接过，点了点头：“唔该晒！（多谢！）”

蒋品超目光扫过店内，在昭思语脸上停顿了半秒，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看向杜十四：“身手有进步，但仲系唔够狠。对敌人留情，就系对自己残忍。（身手有进步，但还是不够狠。对敌人留情，就是对自己残忍。）”说完，也不等杜十四回应，便转身离开，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杜十四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蒋品超说的是对的。在那片废墟里，他确实还不够决绝。

夜色降临，店打烊了。学徒们都已回去休息，石龙和王启明也各自离开。店里只剩下陈墨、杜十四和昭思语。

昭思语正在仔细地锁好前台的钱柜，动作认真而专注。杜十四靠在门边，看着她。经历了这么多，她似乎瘦了些，却也坚韧了许多。

“以后……有咩打算？（以后……有什么打算？）”杜十四忽然开口问道。

昭思语锁柜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眼神清澈而平静：“好好过日子。帮墨哥打理好天雷集团嘅账。”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我阿姨同阿妈，应该可以安息了。”

杜十四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怜惜，有庆幸，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走上前，抬起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最终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嗯。冇事就好。（嗯。没事就好。）”

陈墨从二楼下来，看到这一幕，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放在工作台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走到了店门外，望着佛山繁华的夜景，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最大的威胁似乎已经解除，一段血腥的恩怨看似告一段落。但他们都清楚，江湖没有真正的终点。秦爷虽败逃，但仇恨的种子或许已在别处埋下。天雷集团的未来，他们每个人的未来，都才刚刚开始。

店内的灯光温暖而宁静，将三人的身影拉长。店外，城市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仿佛一切如常。

但只有经历过深渊的人才知道，这份看似平凡的宁静，是何等的来之不易。而守护这份宁静，需要付出的代价，或许才刚刚开始显现。

第九卷【名声鹊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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