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在!”陈寿上前一步,躬身领命。
“你是木匠,城中各处粮仓、武库的修缮,你都参与过,其内部结构,你最是清楚,今夜,我要城南的三个官仓,城西的两个武库,同时燃起大火!”
“属下,遵命!”
“赵放!”
“属下在!”一个郎中打扮的中年人出列。
“你负责,将这包东西,投入到城中几口主要的水井里。”李彦仙递给他一个油纸包,“放心,不是剧毒,只是能让人上吐下泻、浑身无力的巴豆粉,但足以引起巨大的恐慌。”
“属下,明白!”
“王合、孙护……”
李彦仙有条不紊地,下达着一道道命令。
放火,投毒,散播谣言,刺杀巡城校尉……每一个任务,都阴狠、毒辣,直指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这些,都不是正规战争的手段。
但,却是对付一座被困的孤城,最有效的武器!
一旦人心散了,城也就破了!
子时,夜深人静。
当城墙上的金兵,还在为躲避那似乎永无休止的石弹,而瑟瑟发抖时。
一场无声的、来自城市内部的战争,悄然打响。
“走水了!走水了!城南官仓走水了!”
“不好了!武库也烧起来了!”
数十个粮仓、武库的所在地,在同一时间,毫无征兆地燃起了冲天的大火!
火光,将漆黑的夜空,映照得一片血红,如同这座城市,流出的鲜血。
紧接着,一个更加惊天动地的“谣言”,如同长了翅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南城墙……被宋人的‘天雷’,给砸塌了!”
“宋军!宋军杀进来了!”
这个谣言,就像一颗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城中所有百姓,那早已绷紧到了极限的恐慌情绪!
“快跑啊!宋军杀进来了!”
“往北门跑!北门还没被围!”
无数的百姓,从家中涌出,不辨真假,只知道跟着人流疯狂地,向着北门的方向逃去。
恐慌,是最好的攻城槌。
它能轻易地,从内部,摧毁任何一座看似坚固的城池。
守在其他几面城墙上的金兵,听到城中的喧哗和“南城已破”的谣言,军心,瞬间动摇!
他们不知道该去救火,还是该去镇压“乱民”,亦或是该去增援“被攻破”的南城。
整个城市的指挥系统,在这一刻,陷入了彻底的瘫-痪。
陈寿早已在点燃了最后一个粮仓之后,悄然回到了自己的木匠铺。
他换下夜行衣,重新穿上那身满是刨花和汗味的粗布短打,躺回了妻儿的身边。
婆娘被外面的喧哗声惊醒,害怕地问他:“当家的,外面……外面是怎么了?”
陈寿将妻儿紧紧地搂在怀里,用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拍着他们的后背。
闻着妻儿身上那熟悉的、感到无比安心的味道,脸上露出了十年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的语气,轻声说道:
“别怕,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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